夜流逝的很快，闭眼睁眼间黑白逆转。

两人被周围嗡嗡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太阳已经很高，大鱼的血芒仍有，不过颜色淡化许多。

远处那堆死猪周围，飞绕着一群绿豆苍蝇，吵的人烦不胜烦，醒来的江三笑直接点火烧掉这些肉食。

“干嘛烧了？”孙侯一脸可惜。

“这群苍蝇不定下了多少虫卵，留着吃它们的后代？”江三笑恶心道，接着转身走向红芒：“血芒还在，没有招来苍蝇，里边的肉或许没坏，它不香吗？”

孙侯脑补蛆虫蠕动的画面，干呕几下，呸的一声追上江三笑：“笑哥，你没发现俺们身上的光芒淡去好多？”

“猴子，在石塔城你就没见过，比普通人厉害点的人物？比如说，像咱俩这样的？”江三笑嗅着熟悉的香味，并没有回答孙侯的话，思维跳跃性的问道。

“石塔城？”孙侯想了一会说道：“他们力气挺大，不过没有俺们大，发光的没见过。”

江三笑明显失望的轻叹一口气，昨天隐隐抓住的东西又没了头绪，他总觉得身上的光芒不简单，锅上所说的蕴养又是怎么个蕴养法？海中没有这些鱼宝，普通人不也活的挺好。

“去特么的！爱咋滴就咋滴”烦躁的骂了声，江三笑转身：“猴子，点火支起大锅，吃早饭！”

“好嘞！”孙侯可不知道江三笑骂什么，屁颠屁颠的提着大锅取水去。

这条大鱼周围的血芒淡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江三笑这次不准备吃肉，把鱼肚子中，不多的内脏弄了出来，即使在白天，这些内脏萦绕的星辉仍然闪亮眼球，奇香浓郁，很干净，根本不用清洗，等孙侯架好锅扔进去等着煮熟。

孙侯觉着自己已经有些见识了，可还是被眼前一锅泛着宝光的汤汁，震的大瞪眼珠子，这香味比昨天晚上还浓，气泡咕嘟嘟的梦幻般升起破灭，神异无比。

“笑哥，俺都舍不得吃了！”咽口唾沫，孙侯视线专注。

“行，你看着我吃，等会给你讲讲味道。”这条大鱼那么大的体型，肚中只有这么点内脏，又如此神异，比上其肉说不得还胜上许多，江三笑感觉昨天那种极饿的空虚好像又有侵来，玩笑一声，伸出枝筷便捞起一块肉，大快朵颐。

孙侯见状哪还忍得住，话也不说，丝毫不慢的有样学样吞咽起来，两人顾不得其他，你争我抢，吧唧吧唧没见个停。

这锅汤肉大多都进了江三笑肚中，孙侯吃到一半鼻孔冒出血丝，被江三笑一脚踹到旁边，再吃下去，这货喷血而亡都有可能。

“吼！”孙侯发狂，双目暴红，身上红光凝实如血，无处发泄大叫不止：“笑哥，俺热，俺难受！”

狂却不疯，意识还清楚，难道大补过头？江三笑如此想到，他也不比孙侯差，身上的白光已经向银色转变，样貌都有些看不清晰，浑身暖洋洋的，搞得他现在只想大睡一觉。

“下水！”江三笑见孙侯扯破上衣难受之极，又一脚踹在这货屁股上，而后紧随而至，早忘记海中的怪异。

海水中偶尔还能看见几条银鱼，两声扑腾的水花响起，惊的它们银光一闪不见了影子。

片刻后。

“猴子，舒服些了吗？”江三笑问道。

“咦，凉了些，有东西在啃俺的身体，笑哥，你感觉到没？”孙侯皱眉问道。

“废话，你仔细看看四周！”

海水沉淀了一会，很清澈，这片水中游动着密密麻麻的透明鱼仔，各种各样，水底爬动着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壳状生物，成堆的叠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江三笑试着转动身体，他一动，这些生物就躲，但围绕着他又不肯离去。

孙侯不一样，他跟磁石一般吸附着这些生物，不见它们惧怕，细密的贴着孙侯，积了厚厚一层。

远处的水面泛着银光，江三笑眼角一瞥，就想到昨天那种银鱼成群而来，急道：

“猴子，快，快上岸，鞭子来了！”

“娘哩！”

孙侯可记着银鱼抽打的疼痛，剧烈的抖掉那层啃不动他的累赘，划向岸边。

······

日升月落，两人在这片海岸又待上几天，等收拾完大鱼，这才背好行装，爬上山脊，往北而去。

见识到那天的状况后，两人没再下水，一天三顿带宵夜，几乎把数丈长的金色大鱼吃成空壳。

说也奇怪，江三笑猎到两只普通的野猪，两人只品尝少许就有了饱感，而面对鱼肉却又有惊人的胃口，吃多也不撑，也就是身上的光芒浓郁些而已，想不出所以然，这些问题便在江三笑一声‘无知是福’的结论下，不了了之，反正吃不死人管它个怪乎奇异。

来时只有一口大锅的行囊，去时，孙侯不仅背着大锅，左右两边还挂着两只银白色的大鱼泡，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啥，鼓鼓囊囊的，江三笑则背着一个藤蔓编制的木筐，里边是烤制好的鱼肉，手上拎着一截三尺多长，巴掌宽的银色鱼刺，重装北上。

······

洛水，依山而建，城墙由巨石堆砌，阳光折射，城墙黑光闪闪，金属般冷冽坚固。

“真特么高！”

“娘哩！这都是精铁铸的?”

城墙下，两位衣衫褴褛的少年目瞪口呆，看着山一般的高大城墙，像个乡巴佬，这不就是一路翻山越岭，风尘仆仆的江三笑跟孙侯。

“猴子，看到没？这才叫城墙，石塔城要是有这个，挡住那海啸还不跟玩似的！”

“嗯！”孙侯深以为然。

“走！进城，管好你的裤裆。”江三笑提醒一声。

两人随着人流逐步走向城门口，可能那场惊天巨变殃及很多小城，投奔洛水城的灾民很多，有些比两人还惨。

江三笑早就用树皮包住那把亮眼的鱼刺，用手拄着，引不起任何人的稀罕，背后的木筐，里面装着吃剩下的鱼泡和几枚鱼卵，这两样都取自那条大鱼的肚中，自是不凡，也被江三笑伪装一番，看不出贵重，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孙侯淡红色的光头，他还好些，大白天的，除了那张脏兮兮的脸看着有些明亮，其他的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洛水城”

城门口上方有一块暗金色大匾，上书洛水城三个大字，下方是两扇数尺来厚的黑色金属大门，此刻紧靠着墙壁向两边开着，门边各站着一队兵卒，各个手持丈八长矛，黑甲红缨盔，威风凌凌。

“连日海灾，各地均有城破，洛水城会，念尔等存活不易，大开城门，望尔等秩序井然，待禀明身份记录在册，缴纳文珠两颗才可进城，如若没有，站城门右边，十日填海劳作即可自由！”

说话的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面白无须，左手托纸册，右手执笔，严谨的注视着入城灾民。

“我叫张德利，来自墨城，这是两颗文珠，大人请收下！”

“好了，下一位！”

······

“俺可没钱，笑哥你有吗？”长长的队伍后边，孙侯拉了一把江三笑小声问道。

“哎！石塔城没去当苦力，到洛水却跑不掉了，不过还好只有十日。”江三笑苦着脸说道。

“要不俺还去当伙夫，你继续给俺打帮手。”孙侯低声道。

“扯淡，再让哥装傻子，门都没有！”江三笑一脸没戏。

“下一位！”

秩序好，办事就是快，不到一个时辰，轮到江三笑。

“江三笑，石塔城，没文珠！”江三笑简单利落道。

“嗯，去右边排好队！下···”

“且慢！”

旁边坐着的中年军士开口阻拦道，他腰挎长剑，身披红色披风，圆脸短胡子，虎目含光，仔细看着江三笑露出的额头。

“你姓江？”

“是！”

“祖上也是石塔城？”

“是！”

“三呆子你认识吗？”

江三笑见孙侯正要开口，急忙甩个眼神：“不认识。”

“你来说！”军士不容置疑的指着孙侯道，他岂会看不出两人的异常。

孙侯哪经历过如此场景，躲开军士锐利的目光，低头涩涩道：

“俺俺···俺也不认识！”

“哎！猪一样的队友！”江三笑见状哪还不知道穿帮了，三呆子对洛水很执着，记忆中仅有的片段只是一间两进院落，人情世故啥的可不清楚，怎知对方好坏，本打算瞒过去，怎奈孙侯漏出了破绽，他不怪孙侯，往后一步挡住他：

“怎么着？”

孙侯低着头，看到江三笑慢慢握紧的拳头，二话不说扯下背后的大锅，单手提着。

“哈！倒有几分血性！”军士见状轻笑开口，指指身后又道：“你俩先去那边，等我忙完再说！”

见军士没有动手的迹象，江三笑也不好发作，拽上军士所坐的凳子走到城墙左边坐下来，孙侯跟着左右看看，见没有凳子，把大锅往地上一扣也坐下来。

江三笑可不怕这些兵卒，如今的气力大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底线，他想看看军士的反应，好分出敌我，以便应对，大不了就跑呗。

军士见到这一幕嘴角一抽，并没有说什么，抬手止住要动手的兵卒，继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