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机器人齐刷刷立在通道两侧，面部表情如雕像严肃。他们看起来不动声色，再认真把玩一下他们的表情，你会意识到他们有一点玩忽职守的悠闲。

苏邪随意握着尼德霍格，平静看着米斯达。

他占据了主动权：“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与我谈判吗？”

米斯达耸了耸肩，笑容虚虚地一闪：“我想你已经明白《超级大**》对于俄刻阿诺斯的意义，但是同类型（更温和一点）的节目可以取而代之，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我们成熟一点，坐下来，慢慢谈。”

苏邪掂量着尼德霍格的重量，“好啊。”

米斯达看着那把刀终于慢慢离开时，她的神经松弛如一声叹息。米斯达手指抽出一张光卡，她示意苏邪跟着她过去。

经过那些沉默的安保机器人时候，米斯达静静地笑：“你知道这些安保机器人可以瞬间杀了你。”

苏邪点头，他也可以在被杀之前先把米斯达杀了。米斯达看他一眼，笑容微微有点变化，似乎是奇怪这个年轻人这种无畏无惧的态度究竟源自什么。他们站上了悬浮梯。圆盘似的悬浮梯慢慢下沉。

米斯达站着，她说：“暴力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

苏邪说：“但你们在宣扬暴力，在各种娱乐节目里面。”

米斯达毫不羞愧，她是一个熟练的工作者：“不是我们创造了暴力，而是观众本身就有观看暴力的**。他们想要看到暴力，所以我们提供暴力。”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意识到暴力的坏处了，有时候也会让我身处险境。”

苏邪只是平静看着她。

悬浮梯在二楼停下，这里是娱乐大厦的布洛涅食堂。地板上是彩绘《美惠三女神》，大片大片明黄与碧绿的色块交融在一起，自助台上堆满了蛋糕与甜品，朗姆酒的酒瓶垒得有一米舞的小山一样。玻璃柜里摆着了塞古布葡萄酒。全息日历上显示今日“吉”。

这里秉持了娱乐大厦的至高原则：一切为了娱乐。处处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服务机器人静静地端着菜单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食物。

米斯达说：“一分培根意面，加蛋黄酱。”说完，她又摇着朗姆酒酒杯，“你需要什么吗？”

苏邪说：“黑椒牛柳意面。”

机器人记录菜名，铺上桌布与餐巾，再放置清水盘，然后悄然离开。十五分钟后，两份意面会被端过来。当然，它们的味道很丰富，只是对于吃惯了机器餐的人类来说过分单调了。

米斯达一只手臂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握着酒杯：“你想要停止《超级大**》，单单找我是无济于事的。”

苏邪单刀直入：“还需要找谁？”

“图拉姆先生，他才是这里的头儿。”米斯达语气饱含深意，“至于图拉姆先生会不会让你找人，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个从业者，听观众心声才是我的本职。”

苏邪说：“你们是一伙的吗？”

米斯达想了一想，摇摇头，她说：“不，如果图拉姆先生离任，我的工资会翻倍。”

苏邪看透了米斯达话语背后的某种冷酷逻辑。这是一个陷阱，也许图拉姆先生也是一个刺客。但看在米斯达很好说话的份上，苏邪并不计较这个陷阱的虚实。

“你现在变得说话很好听。”苏邪说。

米斯达笑容有点僵硬，被人拿刀指着，任何人说话都会变得好听，哪怕是哑巴都会说话了。

米斯达喝了一小口朗姆酒，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她说：“你知不知道，放弃《超级大**》并且关停它，你会损失什么吗？”

苏邪看着她：“我会损失什么？”

米斯达说：“你现在就是那个丢掉一亿第纳尔**大奖的蠢货，你听说过玛丽纳·乔吗？看过大卫·科博的足球比赛吗？知道如今阿瑞斯执政官阁下最为依赖的茉莉小姐吗？”

苏邪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瑞德在上，你是机器人转生还是异星人？”米斯达惊呼一声，然后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嘿，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所以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杀戮游戏吗？它不仅仅是杀戮游戏，它还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夜成名的机会！”

“玛丽纳本来就只是一个红灯区的歌手，默默无闻，根本没有唱片公司签她，但她登上了我们的舞台，瞬间红遍了整个俄刻阿诺斯！”

“大卫也是一样，那个男人毫无才能，懦弱胆怯，他在参加这个之前一直是一个家里蹲。但是他一知道被选中后，他就吓坏了！哈哈哈哈哈，精确一点来说，他就成了一个精神病。他的体能与运动潜力在七天的追逐战中得到彻底挖掘，最后他一球踢爆了刺客，像是黄金旋风的一球至此成为《超级大**》的经典名场面！”

“还有茉莉小姐，她是一个心理感应师，没有一个刺客躲得过她的内心倾听。她就是靠着这个，避开了数之不尽的机关，最终成为赢家，在她拿奖的一天，阿瑞斯执政官亲自来迎接她。”

苏邪听完，慢慢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米斯达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在苏邪脸上逡巡着，但是她发觉苏邪并不怎么激动、也不怎么好奇。机器人端着两份兔子样式的烤盘过来，香喷喷的意面被摆在米斯达与苏邪的中间。

“祝两位，午餐愉快！”服务员机器人语气欢快而热情。

苏邪先吃了一口意面，他认真品尝了一下味道，然后看向服务员机器人，又看了一眼后厨里鬼鬼祟祟的、探头出来的厨师机器人。

苏邪认真说：“味道很好。”

服务机器人声音更加真诚，“谢谢你的夸奖，祝您今天愉快！”同时，那个厨师机器人抱拳，小声哦耶了一声。

米斯达无视了机器人，奇怪道：“对这些人，你不好奇吗？”

苏邪说：“他们都是赛博空间的名人，我不好奇。”

米斯达说：“你这一点与圣光教派的教徒相似。”不愧是一个空白人。

苏邪认真享用黑椒牛柳意面。平心而论，他在娱乐大厦吃到的意面在他点过的外卖意面中排前三。

“我不信教，也不是隐士。”苏邪指出他与圣光教派的不同。

米斯达眯眼，点了点头，她倒是一个神秘学派的教徒。

她用叉子卷起涂着蛋黄酱的面条，缓缓道：“图拉姆先生是一位信教者，他不是热爱生命大于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