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郁结，这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经脉寸断，看着自己身上的刀口越来越多，血流不止。直到最后，他只剩下半口气，躺在血泊之中等死。

古树之下的苏眠突然安静了，再次睁眼时，她双眼清澈，笑容良善的看着他，她身后似有一大一小两个虚影，他心中一惊。

再睁开看时，苏眠已经蹲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说了一句：“别怕，死不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墨渊心头一松，感觉非常疲惫。

“清毒丹一颗十个银币，愈合丹一颗一百个银币，还有我这独家秘方伤药膏一贴一百五十银币，等到了上京以后，记得还钱啊~”

墨渊此刻无法说话，任由苏眠将一把又一把的丹药喂在嘴里，心里那叫一个气。

他这伤吃清毒丹有什么用？

愈合丹也是基础疗伤丹药吧？要是没记错的话，妖集司每天都能领两粒~

这个价格虚高的离谱。

苏眠笑的双眼弯弯，在墨渊脸上拍了拍道：“你不吭气，我也就当你默认了，你如今受伤了，我把你扛回去的话，这辛苦费也总要表示一下吧？想必你家人也善待我这个恩人。”

墨渊气急，狠狠的咳嗽了两声，一口鲜血吐出。

苏眠面色一惊忙将他小心抱住，就跟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生怕墨渊磕坏了。

要知道，这家伙欠了自己不少钱，要是一不小心就死了，自己就亏大了。

“你可不能死，你还欠我银币呢~就是要死，也要等到去了上京还了钱，你才能死。”

“……”

墨渊无语的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瘦小很多，将自己五花大绑的背在身上的少女，心中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一个月后。

青龙荒野，一匹老毛驴拖车上坐着一人一妖，板车上趟着个半死之人匆匆赶路。

“唉，世道艰难啊，路过几个村子都是空空如也，半粒粮食都没有，再不到上京我们就将长琴兄烤了吃如何？”

苏眠边说边抽着鞭子，赶着毛驴赶路。

墨渊幽怨的扫了一眼苏眠，这厮还有脸这么说？

你要是骑马，这会儿只怕早就到了上京吧？

“眠儿，要是饿了，我就去寻些猎物来烤了吃。”趴在墨渊身侧的小貂伸直了身体，关心的看着苏眠。

苏眠偏头一笑说了句“不用”，用手中的鞭子又抽了一下毛驴，毛驴吃疼的又快了几步。

她的目光落在走在毛驴前面的老树身上，老树依旧穿着那身脏兮兮的白襦裙，披散着长发，白净的小脸儿上露出阴森森的笑意。

去了老宅一次，她以往缺失的记忆都恢复了些许，不说前世之事，单说老树和魅魁跟自己本是一体，倒也是有趣的紧。

混灵珠天生地养，成精怪幻化成人，后又修炼成仙，因爱生恨为情所困，便生出心魔魅魁，后怕魅魁为祸苍生，又分成老树和眠儿分体镇压，跟苏家缔结盟约世世代代镇压魅魁。

想了想魅魁，她微微闭眼就能看见，魂海之内那个被困在重重锁链之内的苏眠，她周身怨气缠绕恨意滔天，每次见她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时时刻刻都想逃出去。

“眠儿姐姐，我们去前面看看如何？”

她身形一顿，毛驴就穿透了她几乎透明的身体，她反倒恍若不知般的扭头看向苏眠，双眸似带着祈求之意。

“不去。”

苏眠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她这一路上本打算安安生生的回上京，奈何这丫头总带着她去寻那些鬼魅的麻烦。

荒野之上的鬼魅何其多，杀都杀不完，再说了，杀这些没有赏钱的鬼魅图啥？

她转头看了看被裹得只露出双眼的墨渊，心中莫名的有些许安全感，这家伙老值钱。

还是赶紧的回上京领赏钱的好。

见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老树凑到苏眠身边幽怨的看着她道：“你如今修为大损，只有玄品，猴年马月才能杀上神殿？”

“为何要杀回上神殿？我在人世这般自在，好吃好喝的多逍遥？当个咸鱼苟着活的最长，但凡跳得高死的都快。”

苏眠觉得老树挺危险，这小丫头成天就想打打杀杀，实在是太凶残了。

老树惊愕的看着苏眠，委委屈屈道：“眠儿，你当年可是妖族最上进的妖，天赋异禀艳压群芳，可是妖界荣耀啊~如今这才万年，你就变得这般懒散。”

“老树，你也说了，那是我当妖的时候，我这会儿可是人~”苏眠咧嘴一笑，看着老树迷惑的看向自己，赶忙又道：“当年混灵珠将自己分为三成了三个分体，一个是保有妖族血统的你，一个是生性残暴的邪魔魅魁，最后她将自己一魄放入苏家后人身上，我猜想她最想当的还是人。”

老树微微老树一怔，手中的草娃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迷惑，又似悲痛，欲言又止的看向苏眠。

本闭眼躺在驴车上的墨渊似感觉了阴气，猛然睁眼看向前方，只是苏眠周遭却没有邪魅，更无恶鬼，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又细细感知，心中一松，才觉得是自己病得有点重，都出现了幻觉。

见墨渊没察觉出来什么，苏眠和老树对视一眼后，都微微吐了一口气，好险~

“我草人坏了，我得要去前面村子找人修修。”

苏眠无奈道：“你寻冤魂倒是没什么，可荒原上的鬼魅可比冤魂难对付多了，忍忍如何？”

她这话刚说完，老树的小嘴就瘪了瘪，爱惜的将头靠在怀中那草娃娃，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本就长得好看，这么一哭更是惹人心疼。

苏眠一见她哭，心就软了，即便知晓前方那村子定是有问题，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别哭了，去还不成吗？我最是见不得，长得好看的妖哭。”

老树听闻，含泪的双眸立马睁大，高兴的将手上的草人，举高高亲了亲，那样子像极了那些天真的稚童，让人就是生不起气来。

既然要去，苏眠一鞭子甩在毛驴身上，缰绳一紧就偏离了官道，朝着老树手指的方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