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妥协，苏眠抿嘴轻笑双眼如月，眼中满是狡诈，看的墨渊心头有一丝涟漪，总觉得这双眼睛是在哪里见过。

果然，斩妖司的妖师都奸诈油滑的厉害。

“其实呢，我追踪那鼠妖已有两月有余，若不是你打架不挑地方，那鼠妖定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如今它逃了，我可是损失了一万银币。”

苏眠这么说着，演技极好的显示出自己心碎感。

站在她肩上的那小貂附和：“天师也知晓，我们斩妖司六部可是穷衙门，去上京的盘缠只给了五十银币，也就是来回搭个便车的费用，吃住都得要自己做任务，放走了这鼠妖我们猴年马月能去的了上京。”

“可不是吗？”苏眠边说边低头抹泪。

“呵~”

墨渊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妖师是讹上自己了，他似笑非笑道：“你若是有命拿，两万银币当做报酬。”

两万银币！

一人一妖兴奋对视，心中满是雀跃，这上京的妖师果真是有钱。

“哈哈，长琴公子果真是名不虚传，不仅剑术精湛，人还特别和善，对我们这种草莽妖师，真是照顾有加。”

原本还对墨渊爱答不理的苏眠，在听到两万银币之后，这态度快速扭转。

墨渊都还未反应过来，苏眠就拽着他往前走，关心备至的问：“长琴公子，刚才贵派发了信号弹，只怕是遇了事儿，我虽说业务能力低，却也是热血妖师，同门遇难自当鼎力相助。”

“……”

墨渊嘴角上扬。

目光落在前方的少女身上，见她背影单薄长发扎成马尾就这么在背后随风飘荡，腰间那一柄月牙弯刀是斩妖司的基础斩妖刀，脚上穿着一双破布鞋，身上都是泥土。

这一身游侠装扮，看上去更像是除妖盟的妖师，哪儿像是有官身的妖师？

许是那一些些不同，墨渊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不用管他们，直接去苏家寨。”

苏家寨？

墨渊没看见，在他说出“苏家寨”三个字时，苏眠身形有那一瞬息的僵硬，还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霾，却被她突兀的笑声压下。

“长琴公子也是听说了，苏家邪阵之中有混灵珠的消息？”

“混灵珠？”

墨渊不在意的冷笑道：“这世间万物都有灵，修习灵术之法是靠自身参悟，靠外物参悟术法虽是捷径，只怕代价也高，我奉劝你还是莫要走捷径。”

苏家被灭杀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夺混灵珠修习术法是走捷径。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墨渊，这心中刚刚起了一丝好感。

只是有听见墨渊不咸不淡又道：“苏家当初不惜全族覆灭，也不肯交出混灵珠，在我看来愚蠢至极，一个九流家族得了至宝本就是杀劫，再说了，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财大气粗，可不是吗？

苏眠心中那一丝好感瞬间消失，人家这是看不上混灵珠。

二人被困灵锁锁住，虽偶有不便，却也不是什么阻碍，可对于修为颇高的墨渊来说，若是跑起来就能累坏了被托在身后跑断腿的苏眠。

这上山下山累的她小脸红红，气喘吁吁。

“你修为稀松，竟也敢去上京试炼，六部看来真是没人了。”

墨渊一如既往的说话刻薄。

苏眠这一路上也习惯了，懒散的靠着一棵古树，看着山下密林之中若隐若现的青砖白瓦，一看恍若隔世，心中颇为感慨。

“嗯，区区障眼法也就……”

墨渊的话未说完，苏眠忽的伸手捂着他的唇，两人距离靠的很近，近的墨渊足以感受突然落入怀中的那一抹柔软，甚至对方的的心跳，他心头一颤。

耳畔传来苏眠沙哑的叮嘱：“别说话，你听？”

是铃铛的声音，是溪水的声音，更是细碎的脚步声。

苏眠靠在墨渊的怀中，慢慢转头看向竹林深处走来两个孩子，他们背上背着箩筐，脚上带着铜铃，嬉笑的跑着喊着，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之中颇为诡异。

“喂，你们是谁？”

一丈之外，孩童双双停住脚步，偏着头打量二人。

苏眠如着了魔，慢慢放下捂着墨渊嘴上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两个孩童，久久无言。

小貂跳到她的肩上，担忧的看向苏眠，声音清冷：“眠儿？”

苏眠忙一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想要伸手碰触那两个孩童，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心中悲痛万分。

这是大娘的两个孩子吗？

十年了，他们模样未变，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分毫不差。

“你们到底是何人，来苏家寨是何目的？”

两个孩童双目变得狰狞，原本还细皮嫩肉的脸一点点被火焰烧的面目全非，二人胸口均被一柄剑穿透，原本透彻的双眸漆黑，唯独他们脚踝上的铃铛被风吹的叮铃作响。

“我是……”

苏眠还未说出名字，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鬼童守门？”

糟了~

她倒是忘了此刻身后还有个墨渊在场，想必一出手就会让弟弟妹妹魂飞魄散，如她猜测的那般，一道破魂符从他头顶而落，直接砸向那两个鬼童。

虽说鬼童都是被怨气滋养数年的产物，可这两个鬼童带着锁魂铃，鬼道术法自也是极其厉害，那一道破魂符砸在身上，当即鬼童就发出凄厉的惨叫。

“鬼道即是邪道，你二人哪怕被人所困，不得已修邪道，可也当诛~”

墨渊正气凛然的又抽出一张符纸，两个鬼童凶狠的看向二人，苏眠见此忙将兜里揣的驱魂散，朝着鬼童扬了过去。

瞬息的功夫，那两个鬼童便迷了双眸，等双眼清明早已寻不到二人踪迹。

数千丈之外，墨渊有些脸红尴尬的将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拍打开，眼睛瞟向一边，嘴里不忘训斥：“你今日放过他们，来日他们就会杀更多的人。”

苏眠有些肉疼的看了看乾坤袋之中为数不多的驱魂散，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墨渊道：“你们上京的妖师，是不是见妖就杀，见鬼就灭？我师父说，降妖除魔终究是顺应天意，超度众生，你出手就让他们魂飞魄散，是不是太狠了些？”

“妇人之仁。”

墨渊脸一黑，轻哼一句。

“你~”

苏眠满腔反驳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耳畔却听见远处苏家老宅传来号角声，由远至近清晰无比，相隔十年之久再次听到久违的号角声，苏眠心头依旧一沉。

她站直身体望向山下隐匿在茂密树木之中的青砖白墙，原本空无一人孤寂破败的老宅，再一次焕发新生人潮涌动。

苏家军士在高楼上呐喊：“敌袭敌袭~”

“眠儿~”

小貂站在树梢上烦躁不安，它分外担忧小主子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苏眠每走一步它都紧紧跟着，小心提醒：“眠儿，这是幻境。”

只可惜，苏眠一眼摄魂，魂魄离体肉身倒在地上，而魂魄跟着匆匆赶来的阴魂一起跑入了苏家邪阵之内。

“真是麻烦！”

墨渊弯腰抱起苏眠的肉身，颇为无奈的掐指算凶吉。

只是，怎么算都是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