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后,娇娘子上山要当匪(梦为虞小说)免费阅读

当天下午隔着被锁着的院门,小厮递进来两封信。

一封是温乔送进来的“慰问信”,信中说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将她的小郎君安置妥当,就这样卫妙绒算是正儿八经的包养了个小白脸子。

另外一封是账单,仔仔细细列明白了院里被谢应杂碎的一应珍玩的价格,还有一笔“贵府夫人包玄花道院挂牌郎君糖罐儿所需花费五十两,期限为一月”。

卫妙绒将这份慰问信撕了,又指使小厮将账单送到账房先生那儿去。

府里管账的陈先生甫一看到这份账单纵使见多识广也着实慌了一瞬,从未见过有妻子公然包养小倌儿却让丈夫掏钱的道理。

谢应作为镇守一方边陲的将军按月吃饷,上头拨下来养兵马的款子从不经他手,他没想贪且贪不着。

前次已经赔了不少给玄花道院,加之谢应也在外头包了个相好的这也是笔花费,一旦钱掏了出来府里的流水对不上,单谢老夫人那边都不好解释,再者说包养费他实在不敢私自说拨就拨,说出来的话夫人与将军必得不睦,主子不睦奴才就要吃苦。

陈先生躲茅厕里通了通肠胃,整个人清爽后脑子也通了,他自认为想了个绝妙的好法子,那就是不拨!包养费与赔偿费统统都不掏。

等那边主动催债找上门来了就扯谎自己忘了或者没看见,如若院主自己直接找到谢应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于是想通了此事的陈先生将那份账单直接给烧了。

另一边卫妙绒打了谢应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谢老夫人的耳朵里。

谢老夫人原姓乔,也是个厉害女子,她还年轻时这谢家在北地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门庭,而当时正值婚龄的乔小姐偏偏瞧上了谢府时年三十多岁刚死了发妻的谢老爹。

这谢老爹也不是个一般人物,他还是谢小爹的时候就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在满京城烟花馆子间到处胡混,生生气死了原配夫人。

而年轻貌美的乔小姐一眼就看上了风流倜傥的谢小爹,两家一合计,一边图她年轻貌美,另一边贪他好家世,一拍即合没两个月行了大礼,乔小姐成了谢乔氏。

谢乔氏过门后雄心勃勃的想要当好一个婉约温柔的贤内助,还试图将谢小爹改造成为五好丈夫。

然狗改不了吃屎,谢小爹的风流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起初还挺老实可是没等半年屁股又痒了,像个耗子一样又窜进了烟花柳巷,而谢乔氏为了叨住这只耗子与他整日发生争吵,又哭又闹甚至拎着咸菜坛子就要去青楼砸人。

偏偏谢小爹的那张嘴仿佛是个摆设,除了在床上使用不超过一刻钟,论起吵架他完全不是谢乔氏的对手,吵也吵不过那就躲吧,他就经常不着家恨不能将胭脂酒水当三餐,谢乔氏生生活成了寡妇。

可惜好景不长谢家竟败落了,而此时谢乔氏好巧不巧腹中怀了谢应,府里的丫鬟婆子一一发卖后她便一个人辛苦扶持这个家将谢应拉扯到了八岁,在他八岁那年风流了一辈子的谢小爹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个不小心因“马上风”死在了胭脂堆里。

又丢人又气人,恨得牙痒痒的谢乔氏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给他操办便草草入了土,而值得骄傲的是谢应有出息,在他十五岁那年正逢天下大乱他跟着当今皇帝揭竿而起反了旧朝,几年过去后天下初定,也是皇帝有心让他远离京中的争斗,于是封谢应为镇南大将军派到了西南戍边守一方百姓安宁。

谢乔氏仿佛母鸡摇身变成了凤凰,逢人便趾高气昂的咯咯咯,无外乎“我儿出息,给老母挣了个诰命夫人”“我儿孝顺,请了十多个丫鬟婆子侍候我一个人”诸如此类,又因为谢应整日忙于军务无暇陪她,她便将满腹的得意咯咯给丫鬟们听,只是后来谢应从南疆带回来个异族女子还大操大办娶了她,这点上她闹过许多回奈何谢应铁了心要娶她,从那以后她咯咯咯的内容全部变成了对这个异族儿媳的不满。

若好好说道,谢乔氏这一生堪称得上苦尽甘来。

但此刻,她显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对着整日花天酒地的谢小爹是怎么哭闹和伤心的,情况一颠倒,她将自己置于恶婆婆的境地,整日来找卫妙绒的不痛快,或者对着谢应哭诉自己当年的不易,他耳朵听得起茧,心说难道这几年我过的就容易吗?

这谢乔氏一听说儿子被卫妙绒打了,登时就发了疯,一路分花拂柳她来到了卫妙绒的小院嚷嚷着要小厮打开门锁要进去给卫妙绒上女德课。

将军府姓谢,谢应的谢,守门的小厮自然听的是谢应的,将军从上锁时就叮嘱过,除非自己来否则虞梨院谁也不让进谁也不让出,而谢乔氏被诰命夫人的名头束着也不好跟两个小厮发作。

她绕到小门猛拍了两下:“卫妙绒,你过来,我知道你听得见!”。

而卫妙绒也不理她,得亏谢应将她禁了足她才好光明正大的装聋,谢乔氏命丫鬟给她搬了个小凳守着小门就骂开了,言语污糟,糟难入耳。

“不要脸的南疆贱类,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当初是你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引我儿娶了你,现如今过门四年一个蛋也没生,竟好意思霸占我儿不让他纳妾”。

说着说着她竟开始哭泣:“可怜我老婆子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只想的等到他娶了媳妇儿给我生了大胖小子,谁成想倒接了个不下蛋的妒妇进府,还挑拨我母子的感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年纪越大,脏话越脏,她哭得直抽抽,鼻涕一擤又接着开始骂卫妙绒,言语污糟入耳,丝毫瞧不出她还曾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延青气极了,想凑到门后跟她对骂却被卫妙绒拦住了:

“只管让她骂,横竖她还是子由的亲生母亲,我不跟她计较”。

这谢乔氏骂了她许多回说她不成体统,但真要说道起来这满府没人比她自己更不成体统,她把卫妙绒比作不下蛋的母鸡,但卫妙绒自己没觉得这是在侮辱人,只是替她臊得慌。

那边谢母兀自骂的开心,卫妙绒却觉得有些无聊,支使延青在院子里放了把躺椅,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叽里呱啦的谢母像个说书的,呶呶不休。

呶了半晌过后,她见没人理自己,捏了捏嘶哑的嗓子,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卫妙绒很清楚,谢乔氏不过是以此来打压她,好在彰显自己谢府正经八百女主人的权威,所以也不跟她计较。

不过她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长了一片草,谢乔氏一日复一日的念叨,又加上郑婆婆的告诫,让她也不禁开始怀疑谢应的转变莫非也是自己无法生育有关。

若是在从前她会坚信谢应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一年夫妻二人渐渐离心,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莫非真的是谢应想要个孩子,而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想在外头养个大的好生小的,那既然这样干嘛不直接跟自己说想要纳妾。

虽然她一定会拒绝的。

思量了一番,卫妙绒又偷偷翻出了墙,她想要找大夫再给自己好好看看,是否真的无法再生育。

她没有叫上延青,这对于自己来说相当于一件丑事。

当初信誓旦旦发过毒誓饮了绝嗣汤的是自己,现下如果说因为想要挽回谢应去看大夫,实乃奇耻大辱,延青虽然不会笑话她,但如果被温峤那个大嘴巴知道了,势必会以此来对自己消遣取笑。

她没忘记戴上斗笠用来遮羞,煞有介事的寻了一处偏街的名叫“悬壶堂”的医馆

现在没什么人,医馆内只有一个老先生坐堂,隔着一扇屏风,里边是正在杵药的伙计。

那老先生见到有人来忙将手里的医书给收了起来,他见到卫妙绒戴着个有纱帘的斗篷,还多此一举的用轻纱覆面,整张脸挡的严严实实,他心下了然,是有这么一些病人因为患了隐疾怕人知道所以刻意将自己遮起来。

那老先生捋着胡须问道:“夫人可是什么身体有何不适?”

卫妙绒轻轻坐下,低声道:“老先生,劳烦帮我看一下这身子是否还能再生育?”

“好,敢问夫人今年贵庚?”,说着将一厚布垫放在了她腕下。

“我今年二十有二了,成亲已有四年”。

“好,夫人莫急,且让老身好好为夫人诊断一二”。

那大夫为她把脉时间足有一刻钟,之后眉毛皱成一座山,看他这表情卫妙绒心里已经有了数,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对于再坏的结果都能接受。

大夫低声问她:“夫人可是早年喝了什么伤及根本的凉药”。

“有,大概四年多以前喝过一味绝嗣汤,这汤里具体有哪些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其中有一味叫渠萝子的药,先生可知道”。

没想到听完后那大夫脸色大变,说道:“这可是产自西域的药材,对于女子来说,服下之后断了根本就再也不能生育了,老夫也没有办法啊,夫人是从哪里接触到这种药物的?”

卫妙绒了然了,她父亲是用毒的高手,当初即说了饮下绝嗣汤就再无有孕的可能。

她静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大夫是见多识广了的,看她周身气度不凡像是位正房娘子,也劝她:

“这没什么,大不了夫人给相公纳一房小妾,将来生了孩子收在夫人房里养着也是一样的,可能我老头子说话不中听,可外头大户人家人是这样的,学会妥协也是给自己宽心”。

看看,都这样说。

卫妙绒有些生气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她知道按照世俗的理念大家都这样,也没什么好苛责的,她一脸平静的付了诊金就走了。

她不觉得悲伤亦没有失望,只是觉得心中一片空荡荡的,她走到路旁用脚捻住路边一株野草来回的踩,脑中陡然生出狩猎的冲动,而后觉得嗓子眼儿有些发堵胸口闷得慌,随即将斗笠下的面纱摘了下来喘口气儿。

路边支起个馄饨摊子,她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准备吃点东西将那股不合时宜的冲动压下去。

她走到摊子前叫了二两馄饨,煮馄饨的小哥利索的将她引到旁边木桌坐定,见她气质不凡,又细致的为她将筷子碗用茶水冲了一遍,卫妙绒冲他点了点头算作致谢。

馄饨上来后,她将烦恼抛诸脑后准备好好享用,面前却来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