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燏路拖着伤腿，趴在卫生间的窗户向外看，这里是3楼，如果方法得当，也许不会受伤。

她快速地扫描了四周，目光落在楼下红色的SUV上。

屠熠权能用一万种方法了结自己，但想想他赌约的内容，门外的人能不能护她周全，换言之，他确信那些人会伤害自己。

但警方绝对不会伤害一个合法守法的善良公民，除非。

是凶恶的罪犯。

她按下马桶的按键，又打开水龙头，用流水的声音掩盖了她摘下大腿上固定板的声音。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她没死，就不能成为替罪羊。

她的大脑如同有一台呼啸的火车，轰鸣的声音快要将她淹没，为什么是她？她做错了什么？万般皆有因，她只是想要帮助一个看起来很可怜的女人，却没想到现在自己成了最可怜的人。

屠熠权为什么会选择她？为什么？

如果她能活着站在他的面前，她一定要问他。

在质问他之前，她一定要把自己经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屠熠权这个变态人渣。

方燏路的一条腿跨到了窗户的台面上，她仰着头，这个角度正好扯到了她大腿上的伤口，伤疤上规整的黑线根根爆开，冷汗布满额头，她咬着唇，一不做二不休，将一条腿挂在窗棂上，病号服勾到了窗户的落锁，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线。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陈凌蹙眉，他敲门，“方燏路，快点好嘛？”

今天正好是上头视察的日子，原本蹲守在医院的同事全部回去开会，只剩下陈凌一个人护送方燏路回警局，他们也并不在意，方燏路这么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还需要一群人的扭送吗？

“马上就好。”

方燏路整个人都坐在了窗户上，她咬紧牙关，整个人抖得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偶，上学的时候她连2米的围墙都不敢跳，但现在……

医院后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陈凌暗叫不好，顺着病房的窗户，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冲进人流。

他的大手猛地拍在玻璃上，“方燏路回来！你现在跑掉，就真的是畏罪潜逃了！回来！我会帮助你的！有什么隐情我都会帮助你的！别跑！”

他的声音洪亮，可惜，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愈来愈远，又或者说，他们之间，从未靠近过。

不只是幸运还是其他，她早上觉得冷，穿上了自己的外套，这里面，正好有1000元。

那是她昨夜离开家前，塞进自己外套内兜的。

方燏路穿过红绿灯，飞奔着跑向附近的胡同，现在是上班早高峰，行人神色匆匆，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看似疯子的女人。

更何况这里有好几家大医院，跑出几个付不起钱的病人，也不足为奇。

方燏路根据记忆躲进一个死角，伤口的肉已经掀开，皮开肉绽，她哆嗦的手伸进外套的口袋，拿出几张钞票，递给身旁满身脏兮兮的流浪汉。

“大哥，能帮我去药店买去痛片，黄药水，纱布，还有绷带吗？剩下的钱都归你。”

流浪汉撇开厚重的刘海，那张手不知多少天没有洗，他望着方燏路手中红红的票子，犹豫了下，方燏路整个人就如同浸入了红色的染缸，那件黑色的大衣，也变了味道。

他用身下的草席蹭了蹭手，接过方燏路的钱，半个小时之后，流浪汉把塑料袋扔到方燏路身上。

他冲手掌吐了口口水，数着剩下的钞票。

方燏路错愕地拿出袋子里的矿泉水，流浪汉侧卧在草席上，眼皮都没睁一下，“干嚼去痛片啊？不怕被噎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