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啷！”

朝廷制式厚背刀，连同那名官兵，一分为二。

天霸刀刚猛无俦，韩月娘站在雨中，如杀神降临。

聋子不知何时夺过一把长枪，已经连杀数人。

雨水顺着枪尖形成暗红色的水线滴在地上，随后便被冲散。

他挺拔如手中钢枪，在雨中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几官兵捂着喉咙上的血洞轰然倒地，溅起了一蓬水花。

其余群盗悍然出手，几乎是须臾之间，十余名官兵便悉数殒命。

“他们身手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白菁羽不由得想，“那帮主岂不是……”

“嘭！嘭！嘭！”

她闻声转头，看到了令人惊愕的画面。

战斗早已结束，陆丁丁兀自拿着一块石头猛砸着地上的尸体。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双眼血红，嘴里不住念叨。

“杀的好！”聋子见他不对劲，赶紧大喝一声。

他把陆丁丁拉到满地尸体旁，指着地上的死人问道：“他们是谁？”

“我……我不知道？”

“他们是你！是我！是二当家！是双双！是瞎子……”

“不！他们不是！”陆丁丁惊恐地不住后退。

“如果今天你不杀他们，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会是我们！”

陆丁丁慢慢缓过神来，这已经不是原来的法制社会。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你若不敢反抗，别人就会杀你！

韩月娘走过来擦掉了他脸上溅的血水，柔声说道：

“四海帮大当家，杀个官兵算什么？何况这些败类本就该死，如果不是遇到咱们，他们还会继续行凶，到时候死的就是更多无辜的百姓。”

韩月娘的手冰冷但温柔，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慌乱。

陆丁丁长舒了一口气，老子自保杀人，为民除害，何错之有！

他看着地上被砸烂的尸体，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人渣！

他还没实现勾栏听曲的伟大理想。

他还没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

他还没有享受新的人生。

谁敢挡路，就杀谁！

他的手不再颤抖，

他的眼神渐渐坚定。

“检查一下，别留活口。”他说道。

路过聋子身边时，陆丁丁说了句谢谢，

“龙五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爱装犊子！”

聋子扯了扯嘴角，眼中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

陆丁丁抬头间，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白菁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感到十分费解：

“杀人手段原始残忍，事后戏还这么多，他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陆丁丁不知道有人在腹诽他，正沉浸在不劳而获的喜悦中。

他看着战利品啧啧有声，这是穿越之后赚的第一桶金。

抢劫的感觉原来这么带劲。难怪有人喜欢当强盗。

这帮败类的钱肯定来路不正，老子笑纳了。

四海帮的兄弟将尸体挖坑埋了，雨水会冲刷掉其他痕迹。

即使有人来查看，也不会发现这里曾发生过打斗。

一路上再也没发生插曲，四海帮顺利登顶。

如果是平时，陆丁丁说不定就吟诗一首，抒发一下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但此刻他只剩下心有余悸——刚才待过的洞穴果然被泥浆淹没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月娘奇道。

陆丁丁没法告诉她这是前世在山区支教的经验，只好高深莫测地微笑不语。

“德性，还说聋子爱装，我看你才是！”韩月娘轻轻地掐了他一把。

这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有小姐姐对他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陆丁丁心里美滋滋，暗自下了决定，这个老婆她要了。

众人虽及时逃到山顶，但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们。

暴雨中无法下山，如果雨不停，他们就会被活活困死在山顶。

众人倚着山石用树枝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上面盖满树叶雨披。

虽不能完全阻止雨水，但聊胜于无。

“不能喝雨水！”

陆丁丁看见哑巴趴在地上舔水洼里的积水，急忙阻止。

哑巴摸了摸嘴唇，示意自己渴了。

陆丁丁拉起他，把众人叫到身边，严肃地说道：

“再渴也不能喝雨水，雨水中有大量的细菌和氮化物……”

看着众人一脸懵逼，他拍了拍脑门，换了个说法：

“雨水中有脏东西，喝了会生病!”

陈瞎子接口道：“帮主说的没错！如果在这当口得了痢疾，神仙也难救！”

白菁羽听见后，吓的赶紧把一捧雨水洒在地上。

陆丁丁问铁牛：“刚才我让你带上的木炭呢？”

他刚才在洞中见到有没烧完的木炭，便让铁牛包起来带上。

本想着雨中找不到干柴，必要时拿出来应急，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救命的玩意。

陆丁丁把几名兄弟的酒葫芦砸掉了底。

一层碎碳，一层砂石，整整铺了七层。

简易的过滤器做成，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韩月娘奇道：“这又是从哪学的？”

陆丁丁耸了耸肩：“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白菁羽一愣，暗道：“好精妙的语句，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所有人对陆丁丁又多了一分敬意——读书果然是有用的。

不过，现在最大的危机并不是水，而是夜晚。

山中阴冷，刚至黄昏已经湿寒入骨尤胜严冬。

众人在四面漏风的窝棚里挤作一团。

雪团子被护在中间，用手搓着陆丁丁的脸。

“爸爸，你冷不冷？”

陆丁丁眼圈一红，又把她抱紧了几分。

雪团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泥团子，

但眼睛还是像水晶一样干净透明，

这无形中给了大伙坚持下去的希望。

雨势又大了几分，

人在风雨中飘摇，

仿佛无根的浮萍。

……

夜渐寒。

大伙挤做一团取暖。

白菁羽也被围在男人中间。

这伙强盗看起来凶神恶煞，却不是坏人。

自打接过衣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不用死了。

她有些羡慕陈医仙、王贵妃和戚统领可以藏在这里远离纷争。

比起勾心斗角的朝廷，这确实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

她重伤未愈，脸色发白，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

韩月娘和王妈看到了，轻轻把她拉进怀里。

白菁羽身子一僵，旋即发现她们的怀抱柔软且温暖。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恍然想起，已经有十多年没人抱过她了。

她自幼没了娘，家里的女人只想着害她，从来没人对她好过。

伪装的坚强瞬间崩溃，滚烫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二人胸膛上。

韩月娘和王妈感觉到了怀中的颤动，默默地紧了紧手臂：

“真冷啊，这好歹是个姑娘，总比抱着老爷们儿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