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宁为了报仇做了很多错事，准确来说，在他人眼里，她是错的，唯独她自己知道，她做的每一样都是对的，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复仇在支撑着她。

可惜飞宁还是死了。

她没能成功报仇，最终选择了自杀，当着众人的面。

台上的伏栀开口了，她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如同被人用滚烫的水烫伤了喉咙一般，沙哑难听，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如同厉鬼，让人后背汗毛竖起。

“我也想当一个好人啊，可是当好人，太难了，太累了。”她扯了扯唇瓣，似乎想扯出一抹笑容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笑。

她目光凌厉，看向某个方向：“沈幼微，你有家人，有爱人，你永远都是光明，可我不一样，当我身边的最后一个亲人离开的时候，就注定了我只能活在这摊淤泥中。”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了起来，像是在回想什么，随后她歪着头，表情无辜：“你都不知道我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凭什么要求我当一个好人呢？”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她报不了仇，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来结束掉这一切。

伏栀身体后仰，似乎真的成了飞宁，倒下去的时候，裙摆扬起，她侧着脸，眼睛却是睁着的，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多了几抹光彩。

坐在现场的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最后那一刻，飞宁放过了自己，选择当一个好人，一如她的大哥哥那般。

几个人一齐站起，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伏栀。

然而距离太远，伏栀倒地后立刻站了起来，视线扫过台下，当看到厉明轩也跟着站了起来后，眼神变得讥讽了起来。

她这种讥讽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像是故意露给厉明轩看的一样。

旁边是温茵有些怀疑的声音：“明轩，你......”

厉明轩总觉得自己内心隐藏着的某种东西被人发现了，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坐下，前面导演和编剧在愉快地讨论着定下角色的事情。

厉明轩冷冷开口：“不过关。”

他这一开口就跟圣旨一样，编剧实在是很喜欢伏栀，觉得她就是他心目中的飞宁，要是她来演的话，效果一定很好的。

“厉少爷，我觉得她演得很好......”

“我说，不过关。”

编剧和导演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台上的伏栀从容地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说了声：“再见。”

语气高冷，一点儿都不像是被刷下来了，反倒像是她瞧不上他们一样。

她的背影也跟她的语气一样决绝，一点儿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温茵提起的心在伏栀离开的那一刻终于放下了，身为一个演员，哪怕她再不想承认，她也知道刚才伏栀的那段表演有多出色。

不管是眼神还是她的声音，都能在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入戏。

可是再好又如何，不一样还是被厉明轩给刷下来了么？

温茵开玩笑般掩唇说道：“导演，这个角色戏份不多，没必要这么看重，后面还有不少试镜的呢。”

外人看来，温茵的这番话再贴心不过了，可是导演和编剧都是内行人，角色不分大小，以前也有仅仅是露了个脸就火了的演员。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角色，遇到了贴合的人，他们都觉得是运气了。

眼下这好不容易的运气被人给丢掉了，而且那人的女朋友还在一个劲儿地表示无所谓，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导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编剧则是在旁一声不吭。

这厉少爷也真是太小心眼了吧，完全公私不分。

小脑斧很生气，这些人莫不是眼瞎了吧？特别是那个厉明轩，简直就是瞎中之瞎，宿主明明演得这么好，居然把她给刷掉了，天理难容！

伏栀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这本身就在她的计划之内。

“小老虎，刚才试镜的画面有录下来吗？”

“录下来了。”小脑斧也不知道伏栀要做什么，不过按照她说的做就是了，它强调了下，“我叫小脑斧，不叫小老虎！”

换来的是伏栀无情地嘲笑。

陈若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伏栀，伏栀一出来，她赶忙问伏栀结果，伏栀轻飘飘地回答了句：“没过。”

不知道为什么，陈若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不仅不意外，反而还觉得伏栀根本就不想要这个角色。

伏栀现在的态度就跟她当初找自己，让自己帮忙寻找剧本一般，好似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不过陈若还是觉得可惜，这样都拿不到的话，别的估计更悬了。

伏栀见她眉头都拧在一起了，倒是很好心地安慰她：“别担心，这么一点点奶酪，没意思，要就要块大的。”

大的？

还上哪儿去找块大的？

伏栀拍了拍她的肩膀，优雅离场。

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温茵和厉明轩已经追了上来，厉明轩去开车，温茵则是站在她的身边，原本一副规规矩矩的好人脸消失了，只剩下感慨。

“季伏栀，你没想到吧？如今我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而你却还在挣扎，你的前男友，厉明轩，也成了我的男朋友，风水轮流转啊。”

伏栀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在做梦的模样，眼中波光起伏，煞是漂亮：“我丢下的东西，我看你还把他当成宝贝，你丢了的东西被别人捡垃圾一般捡走了，你会难受吗？”

这是一语双关，把厉明轩当做垃圾，而她是捡垃圾的人。

谈话间，厉明轩已经将车开过来了，他降下车窗，温茵又换了副嘴脸，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你没拿到那个角色一定很难过，以后有什么角色我一定会帮你留着的，栀栀姐，你不要生我的气......”

伏栀戴上帽子，不大想再看她的样子。

“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觉得难过。”视线扫过车中的厉明轩，她回应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凑合，而我，只要最好的，明白了么？”

她说的是角色，可因为刚才看了厉明轩一眼，厉明轩总觉得她是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