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赵芝兰问。

宝丫就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来在山上扒出来的那堆羊肚菌，献宝似的给赵芝兰看。

“二哥说，这是羊肚菌，可以卖银子的。”宝丫一脸认真。

赵芝兰其实不懂这些，只觉得这蘑菇外表坑坑洼洼，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更别说卖了。

“承禄！”

不过，既然是二小子说的，她嗓门一扯，就把人喊了进来。

“奶，啥事？”云承禄探头进来问。

赵芝兰就把那蘑菇给他看：“这东西？你说能卖钱？老婆子我见都没见过。”

“嗨，这是我大哥说的。”云承禄挠挠头，“他是读书人，见多识广，他说能卖钱，那就应该没错。”

赵芝兰的大孙子云承福在镇上书塾念书，懂得也多，赵芝兰一向很信他的话。

于是道：“那成，咱明天就去镇上把它卖了。”

“承禄，你玩去吧，瞅瞅你爹你叔他们把羊弄干净没有，叫你三婶子给炖上。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哎！”云承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大荒年，家家户户平时连油水都沾不到，更别说吃肉了。

逢年过节都只能买一点，打打牙祭。

云承禄欢天喜地的出去了，赵芝兰把那堆蘑菇收好，又拉着宝丫的手跟她说话。

“宝丫啊，你听奶说。往后，你可不兴这样了，你还小呢，有力气也不许瞎使，累坏了该不长个了。”

“没事，宝丫有的是劲儿。”宝丫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出两个小梨涡。

赵芝兰就伸手点在她脑门上：“傻丫头！女娃娃就是让人疼的，家里有你爹你叔，还有你哥哥姐姐，哪就轮到你干活了！”

“这回是特殊情况，往后要是有啥出力气的活，可不用你干。”

“哎呀，宝丫知道啦。”宝丫捂着脑门，咯咯笑。

“真是奶的傻丫头，往后在外人面前，也得收着点劲儿，不能让他们发现，记住没有？”

在山上时候，二哥也是这么说的。

宝丫看着神情严肃的赵芝兰，认真点头：“记住了。以后宝丫都不随便使力气了，有啥事都先跟奶说。”

“对，宝丫真聪明。”

赵芝兰揉揉宝丫头上的小发揪，从糖罐子里摸出几块糖塞她手里，打发她出去玩了。

宝丫颠颠儿跑了出去，她心里还扑通扑通跳呢。

真没想到啊，这小丫头，不仅福运连连，还有一身的怪力气。

赵芝兰拍拍自己胸口，她可一定得把这孩子看好了，千万不能让村里心怀不轨的，得红眼病的，给害了去。

外头云家三个媳妇说说笑笑的炖羊肉，三个汉子在处理羊皮，说是给赵芝兰做个羊皮毯子。

天越来越冷了，赵芝兰还盖的好几年前的破被子，破褥子，好的都给他们三家了。

云花和云月在院子里编花绳玩，宝丫从屋里出来，嘴巴里嚼着赵芝兰塞给她的一块糖，迈着小短腿走过去。

“三姐，四姐。”宝丫乖乖叫人。

“哎，宝丫过来玩。”云花招呼她，云月就不高兴。

瞥了宝丫一眼，她就把头扭开了。宝丫身上还穿着她的旧衣裳呢，虽然是旧的，可她就那么两身衣裳呀。

宝丫坐在一边看两个小姑娘编花绳，云花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条，用五颜六色的花线绳，编的花样。

她笑吟吟把宝丫的小胳膊拉过来，比划比划，把花绳系在宝丫雪白的小腕子上，垂下来的流苏上还穿了个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又好看，又好听。

“哇！”宝丫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花姐姐好厉害！手镯好好看！”

“哼，有什么好的，没见识！”云月小白眼一翻，把手里的没编完的花绳丢在了地上，“破东西，我才不稀罕！”

宝丫愣住了，旁边云花不满地嗔怪了一句：“月丫，你又闹啥脾气？”

云月不说话了，她一扭头，搬着小板凳，坐到一边去了，离这俩人远远儿的。

宝丫现在多受宠啊，奶奶夸，哥哥姐姐疼，还招叔叔婶子们喜欢，连她亲娘都说宝丫有福气。

宝丫成了家里的宝了，她就是棵草，都是女孩子，凭啥呀？

云月埋头一边拿手指头在地上划拉，一边抹眼泪，家里都没人疼她，没人爱她了。

正哭呢，面前投下来一小块阴影，宝丫伸手递过来一块糖：“四姐姐，你怎么了？”

云月抬起屁股，转了个面：“你别理我！”

宝丫就追过去，把糖继续递到她面前：“四姐姐，吃糖呀，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云月更气了，宝丫这是来跟她炫耀的？谁稀罕一块破糖！

她猛地抬头，怒瞪着宝丫，骂道：“你烦不……唔。”

宝丫咯咯笑着，把糖塞进了她嘴里，还问：“四姐姐，甜不甜？”

云月：……

眼睛一酸，眼泪哗哗的。

宝丫抬手给她抹抹眼泪：“四姐姐你别哭呀，你看三姐姐给你编的手镯，好好看。”

说着，把花绳手镯，给她系在手腕上。

“这样我们三个就都有啦！都好看！”

宝丫笑得甜甜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云月看着她，也哭不出来了，嘴里的糖甜丝丝的，她一张嘴，就咕噜咽了下口水。

糖好吃，手镯也好看。

宝丫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开饭啦！”

堂屋里，王彩莲尖嗓子一喊，院子里的孩子们，大人们就都冲进屋来了。

方木桌上，摆了好大一盆炖羊肉，还有羊肉汤，一碟炒青菜，一大盆的杂米饭。

赵芝兰做主座，三家子都按顺序坐好，二媳妇李荣月抱着云月，三媳妇何春秀抱着宝丫，一家人将桌子围坐的满满当当。

每个人一碗饭，一大碗羊肉汤，几大块炖羊肉，吃的唏哩呼噜的，满口都是肉香。

云承禄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喝了两碗羊肉汤，还意犹未尽。

宝丫吃的也不少，她吃了一大碗饭后，本来不想再吃了，可是何春秀怕她不够，硬是又给她盛了一碗。

结果宝丫吃了两大碗饭，好多炖羊肉，还喝了一大碗羊肉汤。

摸着圆乎乎的小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云月眼睛都瞪圆了，捅捅旁边的云花：“姐，宝丫比二哥吃的还多！”

宝丫听见了，脸上一红。

赵芝兰就拿筷子敲了敲碗：“能吃是福！我们宝丫就得多吃点，福气才旺！”

“宝丫吃饱了么？来，奶再给盛一碗！”

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