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御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独自生活在荒芜的院落里，他的身边只有一只小兔子。

后来，小兔子也没有了，被人吃掉了。

吃掉兔子的人是小男孩的两个兄弟。

小男孩红着眼睛，眼底一片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他用木棍一棍又一棍地打残了那两个兄弟，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苍白病态的容颜被这些血迹称得格外凄艳。

小男孩的父亲来了。

小男孩的父亲是当朝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林呈。

林相看着小男孩的行为，冷肃着神色漠然旁观，等到那两个兄弟奄奄一息后，林相才出手制止，并且对着小男孩说道:

“一只畜生而已，死了就死了，他们是你的兄弟，你可以教训，却不能要了他们的命。”

小男孩沉默着，神色冷冽，他捏着木棍，五指用了狠劲，掌心磨出了鲜血，他冷冷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父亲，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林相并不在意小男孩的态度，他看向小男孩的视线里也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冷漠无情到了极致，便只剩下利益。

“你记住，你能够以相府嫡长子的身份活下来是因为你的体内养着比你贵重十倍百倍的蛊，我纵着你的放肆行为，是因为你有用，若是你记不清这一点，那你体内的蛊便会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林相说完便离开了。

小男孩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周遭的风很凉，凉意刺入了骨子里。

小男孩只穿着单薄的旧衣，身躯过分地瘦弱，裸露在外面的手腕是透明的苍白颜色，血管尤其明显。

当天晚上，蛊毒发作了。

每一次的蛊毒发作都会夺走小男孩的鲜血和生机。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剧痛颤抖的身躯。

他的瞳仁漆黑如墨，阴翳的气息在瞳仁里肆虐。

子夜过去，蛊虫安歇了下来，小男孩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冷寂的房间里气氛阴森诡异，没有一个仆从过来，小男孩在地面上躺了整整半夜。

画面陡然跳转。

梦境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

时光就在眼前流逝。

小男孩艰难地长成了少年。

那个比他贵重十倍百倍的蛊也长大了。

林相频繁地检查着少年体内的蛊。

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会让林相心情大悦。

因为蛊生长得很快，也生长得很好。

已经可以从少年的体内引出来了。

可是林相想要蛊再生长一段日子。

少年的身体一日一日地枯败。

终于等到蛊被取出来。

然后新的蛊又被种进去。

大概过去了两三年时间，少年到了弱冠之年。

龙椅上至高无上的帝王在相府降下了圣旨。

圣旨内容大致是相府长子林瑾御才貌双全，品学兼优，赐婚林瑾御与二公主燕玖曦。

林相替儿子接了圣旨，他的神色晦暗难辨其间情绪。

“二公主背后的势力不同凡响，你如今成为了二公主的驸马，那便安安分分地住在公主府里，该怎么做，你应当明白。”

弱冠之年的林瑾御神色漠然地看着林相手中的明黄色圣旨，他心下讥诮，堂堂天子一国之君，也会如此虚伪可笑。

才貌双全，品学兼优？

世人谁不知相府嫡长公子碌碌无为，容貌平常，不过是占了个尊贵的位置，否则连市井小民也比不上。

然而无论虚伪与否，帝王之令，无人可以违抗，即便是拥有着强大背景的二公主。

婚期很快便到，无人能知林瑾御心里在想些什么。

婚后，他从相府的荒芜院落搬到了二公主府里的荒芜院落。

体内的蛊费尽力气夺取着他的血液和生机。

他每一日都承受着极致的痛苦和折磨。

过往年间的生活历历在目，林瑾御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光芒深邃无垠，如暗夜下波澜不惊的幽暗海面。

一阵脚步声传来，很轻，是侍女的细碎步伐。

林瑾御坐起了身，沉静的视线落在了侍女的身上。

侍女低垂着头，福了福身，回禀道:“驸马，殿下说您醒了便去前厅用早膳。”

林瑾御静默了片刻，想到那个冒充燕玖曦的女子，他的眸光深了几分，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后颈处，眉心微凝。

那个女子与燕玖曦长得一般无二，难道也是易容？

“驸马……”侍女见男人迟迟不曾回应，犹豫了须臾，便打算再说一次。

只是男人的声音却在下一瞬传来。

“我睡了多久？”嗓音缓慢而沙哑。

侍女回道:“五日。”

五日？

林瑾御略感诧异。

侍女又道:“驸马，殿下让您前去用膳。”

说罢，侍女便垂下了眼帘。

虽然不知道殿下这几日为何这般古怪，不仅狠罚了林二公子，还关心上了这位可有可无的驸马。

不过，无论殿下在想些什么，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只需要谨言慎行就好，主子们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们来猜疑。

林瑾御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了。”

——＊＊＊——

前厅。

帝玖曦懒懒散散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侍女为她布菜。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屈指扣着椅子扶手，神色倦怠，眉目间满是困意。

“殿下，驸马到了。”侍女的声音忽然传来。

帝玖曦微微掀起眼帘，看向从外面移步而来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勾起浅浅的弧度。

林瑾御在靠近膳桌的位置止步，他迎上女子看向他的温和视线，神色静淡，沉默了片刻，他才微微折腰，道:“参见殿下。”

帝玖曦抬手落下一个手势，房间内的侍女纷纷告退，她悠然一笑，嗓音慵懒，隐约中还透着几分没睡醒的喑哑。

“如今没人了，你无需这般正经。”

知道她不是原来的燕玖曦，还称呼她为“殿下”。

林瑾御直起身子，看着首位上的女子，压住了心里的探究，他就近坐下。

帝玖曦看着男人的位置，笑容稍微敛去，她眯了眯眼睛，嗓音凉凉地道:“你过来！”

坐那么远，她是会吃人吗？！

林瑾御愣了愣，随即拒绝道:“坐那儿都一样。”

这个女子有什么目的他不清楚。

他唯一能感觉得到的，便是她很危险，深不可测的危险。

所以，他能避则避。

帝玖曦勾了勾唇，眼底掠过一道幽光，坐镇西神界数十万年来没有神可以违逆她。

这个性子颇似她那逃家猫儿的男人真的很不乖巧。

“本宫不想再说第二次。”

女子的声音蓦然间变得沉冷。

林瑾御垂下了眼帘，心中愈发认定这人的危险。

他不想多生事端，听话地站起身，走到了最靠近女子的那个位置坐下，沉默不语。

下颚忽然传来凉意，他怔了怔，抬眸看向近在迟尺的容颜，一道寒意从心底窜了出来。

“你……”

帝玖曦轻轻磨挲着指腹下男人的肌肤，她歪着脑袋，眼底含着笑意。

“本宫救了你，作为报答，本宫想看你的真实模样。”

林瑾御慌乱地侧过脸颊，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凝着光洁干净的地面，眼底深处涌现出了寸寸阴霾，周身的气息都寒冽了下来，带着隔绝人情的冰冷。

男人的反应让帝玖曦始料未及，她正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如今压抑的气氛，却见男人忽然回头，看向她的目光很冷。

帝玖曦眉心微拧，微默片刻，她道:“本宫开玩笑的，用膳吧。”

她似乎在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男人的禁忌。

原剧中对林瑾御这个配角描述地很模糊，而这便是她发现的最有趣的乐子。

亲手去拨开笼罩在这个男人周身的神秘云雾，比虐渣有趣了数十倍不止。

林瑾御垂下了眼帘，眼底的气息渐渐收敛，他又回到了之前的羸弱和无害状态，仿佛方才的那一瞬间只是虚幻。

用完早膳，帝玖曦单手撑着脑袋，看向一身简单素衣的林瑾御，笑道:

“皇后在宫里设了赏花宴，前两日特地派人邀请了本宫，作为本宫的驸马，你和本宫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