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你脾气这么坏，以后小心嫁不出去呢！”

“裴老头，你是不是马上要破产养不起我了，怎么老想着把我嫁出去呢？”

“叫哥，我有那么老吗？再说，女人一辈子终归会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得嫁啊？”

“就不叫哥，也不嫁，你再说把我嫁出去，我就离家出走！”

“行，不嫁就不嫁吧。祖宗，小祖宗，你先把药吃了行不行？以后再也不说把你嫁出去的话了。”

“拉钩，你发誓要养我一辈子！”

“好，我发誓，养小东西一辈子！不过我若英年早逝，你可就不能怪我言而无信。”

“裴逸恒你这大混蛋，谁让你说不吉利的话？这世上谁都可以死，就你不可以。”

“为啥？”

“因为你要养我啊，你死了谁来养我？”

“好好好，不死，死了也炸个尸来保护你好不好？真是的，越来越没大没小的。”

“裴老头，以后不准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死了，我就没人养了！”

稚气的，絮絮叨叨的对话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发生。

我从梦魇中醒来时，窗外还黑漆漆一片，瞅了眼手机，刚好是凌晨三点多。

头疼得像被谁捶过似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可怕的宿醉。

我吃力地坐起来，才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在梦里我哭得有多惨。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裴逸恒了，这三年中，我梦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每一次梦见他，我醒来后都痛苦得想要死去。

那种痛苦，一般人也不会懂。

床头放着一杯已经冷了的牛奶，应该是乔默涵给我放的，这家伙虽然醉生梦死，但对我真的好。

正好口渴，我一口气喝光了牛奶，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才想起昨夜里发生的事。

记忆有些断片，但隐约记得我似乎遇见了裴逸恒。

可他都死了三年了啊？

于是我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客厅去，想问问乔默涵昨夜里到底有没有出现那么个人。

“默涵，默涵？”

客厅亮着小灯，因为我那奇葩的幽闭症，所以一到夜里，房间里所有灯都亮着。

我看乔默涵的房间虚掩着，透着一丝暗光，就走了过去。

刚推开门，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慌忙冲了进去，才发现乔默涵直挺挺躺在床上，右手耷拉在床边，流了一滩的血。

这混蛋居然割腕了——

“乔默涵，乔默涵你这混蛋，混蛋。”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乔默涵，他身体很凉，但还没有僵。我又探了探他的鼻翼，好像没气儿了。

“乔默涵你这混蛋，你欠我那么多钱没还呢。”

我跑回卧室要拿起手机喊120，想想救护车来回得要不少时间，于是又折了回来。

我找了根绳子在乔默涵手腕上扎了下，又拿了一条毛巾包住他手，背着他就出了门。

乔默涵不轻，180的身高，140的重量，是很完美的比例。

我几乎是半背半拖着乔默涵走，好在这小区的电梯是入户的，直接下去就是车库。

我把乔默涵塞进车里，轰着油门就冲了出去，急急忙忙往医院跑。

我怕乔默涵死去，就像裴逸恒一样，猝不及防从我生命中消失。

而我瞬间失去依靠，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狗。

“默涵，默涵你醒醒，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我哭得直抽泣，没人比我更害怕失去，因为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

乔默涵的手还在出血，毛巾被染得血淋淋的， 我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紧握他的手。

怕他忽然没了温度，我真的好怕。

“默涵，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吗，你这个混蛋……默涵，你别吓我，你不要有事。你吱一声啊，默涵，乔默涵！”

少顷，耳边忽然传来乔默涵不耐烦的声音：“吱，吱吱吱……老子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我扭头一看，发现乔默涵不知道何时醒了，正挑着眉朝我笑。

他一脸邪恶地道：“唔，想不到老子这苍白的人生中，居然有个女人为我落泪！”

这混蛋居然还取笑我！

“我艹你仙人板板，你妈那个&*#$%……”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把这辈子学到的所有恶毒的字眼都用上了。

乔默涵只是笑，但那笑意未及眼底。

他眼底，是悲切。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默涵，你不要这样吓我了，我很怕。”

“放心吧，死不了的，死活也得再赖个一两年。”

“好，这可是你说的。”

“你可得养着我，不许嫌弃我花钱多。”

我狠狠瞪了乔默涵一眼，没吭声，其实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可以养他一辈子的。

乔默涵是我半个师父，亦是我生命中那段黑暗时光的白月光。

人这辈子，可以忘记很多事，很多人，但独独恩情是不能够忘记的。

我在途中就给医院打了电话，一到医院，急诊部的医生就候着了，直接把乔默涵抬上手术床。

“默涵，你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啊。”

我一路跟着手术床来到了急诊手术室，看着乔默涵那蜡黄得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似的脸，很怕他一进去就呜呼了。

“棠棠！”他冲我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死了，把我烧了洒海里吧，逢年过节也不要去看我。”

我瞬间又红了眼圈：“你他妈的讲什么屁话啊，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不死吗？”

“傻妞！”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你是真的傻啊，傻得让人心疼！”

旋即，乔默涵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门一关，上面的灯就亮了。

我就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等着，看着门上那盏灯，忽然间一阵悲从中来。

我不知道乔默涵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忽然间就想到了自杀。

三年的光阴，难道还没打消他寻死的念头么？

他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能让乔默涵从万众瞩目的时尚圈退出，又能让他寻死两次，肯定也不是个泛泛之辈。

我忽然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