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秦浩然一脸怒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秦风，骂了句神经病，哐当一声，竟然又把门给关上了。

秦风退后一步，习以为常的站在楼道拐弯处的窗户边，从书包里掏出试卷，一言不发的开始刷题。

楼道里过往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秦风刷题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张英语试卷就完了，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这学期刚开始，各科的老师就都开始发威，每天每科两张试卷是标配。

从开学到现在，每天教室里都充斥着同学的哀嚎声。

外面光线暗淡，试卷上的字又小，看着开始费劲。秦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目测了下时间，将手上的试卷收起来，再次走到门口，开始敲门。

这次没敲两下，门就从里面开了。

秦浩然冷着脸，眼底青黑，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房间里换下来的衣服丢的到处都是，桌上吃剩的泡面碗，散发着油腻的气味。

“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去，赶紧去做饭，记得过会儿去把我作业给做了，明天我还等着交呢！”

秦浩然盛气凌人，年龄明明比秦风小，个子却不比他矮，态度颐指气使，丝毫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待。

秦风没动，脸上挂着明晃晃讥讽的笑容，指了指墙上挂钟，“再过五分钟，爸妈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让我过会儿给你做作业？”

“笑屁，还不赶紧滚去做饭，还有这衣服，也都给我洗了，我新买的球衣，贵着呢！别放在洗衣机里甩，用手洗。”

秦浩然将房间里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团在一起，抱在了卫生间，丢下这句话，赶紧的进屋将房间里电脑关了，捧着作业本，开始装模作样写作业。

秦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跨过客厅将手中书包放在了他睡觉的地方。

背阴阳台上面搭出来的两米见宽的地方，堪堪摆下一张床，再想多放一张桌子都不行，连人转个身都费劲。

这个憋闷狭窄的地方，就是秦风住了十几年的卧室。

放下书包，刚出来，就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秦风的身子习惯性的一僵，而后若无其事的又放松了下来。

开门的是秦大壮夫妻俩，两人都是食品厂上班，每天这点下班，回来一抬眼，瞟见秦风站在那。

李翠花尖利的大嗓门就叫起来了，“饭呢，饭烧了吗？杵在这干嘛，跟个死人似的，吓人一跳。”

“今天放学，老师留着有点事，回来的有点晚，还没来得及烧饭。”秦风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越过了她进了厨房。

“那还不赶紧去，别在我眼头上晃，看着就倒胃口。”

李翠花将手中的包放下，看着秦风进了厨房，这才小心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打包盒出来，热腾腾的烧鸡冒着香气。

她将烧鸡一分两下，其中一份留着给秦大壮过会儿下酒，另一份则端到了秦浩然屋子里。

“浩然，过来，写了这么长时间作业累了吧！看看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这大鸡腿，油亮亮的，香着呢，妈妈排了好久的队给你买的，赶紧趁热吃了。”

秦浩然早就闻着味了，见着他妈给他端进来，利索的将手边的试卷书收起来。

“谢谢妈，我最爱吃鸡腿了，怎么只有一半，这些根本就不够我吃的啊！”

秦浩然刚开始还以为是只整鸡，这会儿看到只有半只，有点不高兴。

“那一半给你爸留着呢？你先吃，好吃，明天再给你买，妈妈亏啥也不能亏着你。”

秦浩然吃得满嘴都油，衬着那张胖脸，油头垢面，惨不忍睹。

“妈，明天学校要交校服钱，还要买学习资料的钱，你给我一千块钱吧！”

“这么多，这不是前两天才交过钱吗？怎么又要交了？”

“那不一样，前两天交的是学费书本费，这次是校服钱，还有学习资料，你看我那校服洗的都发白了，怎么还能穿的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校服是不能穿，该买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李翠花避开厨房里做饭的秦风，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千块钱数给他，给完之后，又多掏了两百块出来。

“这个你也拿着，在学校里饿了，自己买点吃的，不要饿了自己。”

秦浩然看着手中红花花的票子，顾不得手上的油腻，笑嘻嘻的一把将它全都接了下来。

“谢谢妈。”

校服学习资料加不起不过三百多块钱，剩下的这么多，都是他一个人的，够他阔绰一阵子了。

秦风在厨房忙碌，毫无存在感，吃饭他也是最后一个，轮到他吃饭，桌子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菜，好吃的都被挑个一干二净。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家中养个狗，日子都比他好过。

秦风菜汤泡饭，吃了两口，又将锅碗刷了，才回到自己床上，从床底席缝间抠出一个信封出来。

里面装着他平时攒的钱，将里面的钱数了一遍，秦风顿了下，又将它收好，放回了原处。

他在床边站了会儿，犹豫了一下，转身敲开了秦大壮房间门，闷声道：“学校明天要两百块起买辅导资料。”

秦大壮没说话，李翠花叫嚷了起来，“作死了，养你了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了你上了个高中，你还有脸找我们要钱，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只要能让你上高中，以后绝不伸手找我们要一分钱，今天一百，明天二百，家都要被你掏空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

“我跟你说，你赶紧趁早别念了，耽误时间，赶紧下来，跟着我们到厂里干活去，别天天的白吃饭，不干活，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秦大壮避开他眼睛，半响才道：“你妈说得对，你念书也念不出个道道来，反正成绩也不好，不如早点出来，多赚点钱给你弟弟读书，他成绩好，以后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等到他出息了，也能多照顾照顾你。”

“家里条件不好，我们养你这么大，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秦风也不是真想找他们要到钱，这样的结果，也早在他预料之中，只是刚才看她轻飘飘的就给了一千块钱给秦浩然，心里总有点不甘心的想试试。

秦风没再说话，自己在心底嘲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他们夫妻俩什么德行，他还没看清吗？到底对他们还抱有什么期望。

外面卫生间门口，秦浩然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到他出来，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过来，不是缺钱吗？一张试卷十块钱怎么样？”

秦风站着没动，额前略长的头发遮住了眼底的嫌恶。

秦浩然看着他没动，有些气恼，上前扯住他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房间，将手中的作业拍在他身上。

“好好做，认真一点，做好了，我不介意多给你一点钱。”秦浩然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高高在上，充溢着侮辱人的快感。

平日里，秦风没少帮他做作业，可以说，秦浩然大部分的作业都是他做的。

放在往日，这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今天不知为何，看着秦浩然这幅小人作祟的模样，只觉的无比的厌恶痛恨。

秦风反手将作业扔在了地上，声音泛着冷意。“滚、别烦我。”

“秦风，你他妈的想找死，你跟谁说话的。”

秦风避开他冲上了手，冲着他低声讥笑了两声，用手指了指他爸妈的房门，又用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安静点，你要是敢骂出声，我不介意让你爸妈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秦风手点着他胸前，一字一顿道。

秦浩然见惯了秦风一声不吭，逆来顺受，这会儿见他突然变了个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骂人的话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

半天，才低吼了一声，“草！明天我他妈的不弄死你，我不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