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杀人事件 九

“说吧，这里就我们两个女人。”林婉月起身将审讯室的监控转移到死角，正好看不到陈淑珍。

她掏出钥匙，解开了陈淑珍手上的手铐，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南京香烟和一个烟灰缸，轻轻递给了一脸疑惑的陈淑珍。

“呃，我其实不抽烟的。”陈淑珍在短暂地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道。

“哦？叶凌告诉我廖老师并不抽烟，我看你家里客厅放了烟灰缸，猜想是你抽烟呢。”林婉月笑了笑，将烟和烟灰缸重新放到抽屉里。

陈淑珍面部肌肉抽搐着，半天又挤出一丝苦笑：“是那个人带来的。”

“你是说家里的烟灰缸，是那个男人带过来的？”林婉月试探性地问道。

陈淑珍只能痛苦地点点头，随后整个人因为羞愧而忍不住颤抖起来。

林婉月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将情夫带到房间里来的桥段，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和女主角就这样面对面交谈着，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放荡？”陈淑珍理了理头发，忽然抬头望着林婉月，轻声地问道。

林婉月没有料到陈淑珍居然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不是的会让人觉得太假，说是的又怕伤害到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随时都会因为内疚而倒地不起。

看见沉默的林婉月，陈淑珍似乎明白了一切，喃喃自语道：“呵呵，其实我就不应该提问的。”

觉察到了审讯室的尴尬，林婉月忽然说道：“你个人的情感问题我无从干涉，毕竟没有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我相信如果有选择的话你也不会走这条路。”

听到这些话，陈淑珍开始大笑起来，此时的她让人觉得非常陌生，和之前那个看上去端庄的妇人完全不一样，眼前的她就和失心疯的农村妇女一般。

“彭队，林婉月这种审讯方式，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妥。”钟力忍不住提问道。

“不着急，我相信女人之间会有一种默契，有时候我们男人去审问女人的时候她们会一言不发，但是换成两个女人，这就成了她们两个之间的博弈。”彭一鸣显得十分镇定，对于侧写师林婉月，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林婉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

沉默，或许是此时最理智的选择。

良久，陈淑珍终于停止了狂笑，回到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从来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一般。

“作为一名警察，我始终相信邪恶是战胜不了正义的，我们很快就会把你的情夫带过来，至于廖振江到底是不是你或者你的情夫杀的，我建议你最好是坦白交代，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明白我说的话吗？”林婉月看了看陈淑珍，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淑珍轻蔑地笑了笑，随后冰冷地说道：“呵，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情夫，他是一个禽兽！并且，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过来了。”

陈淑珍的话仿佛给林婉月泼了一瓢冰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一个寒颤。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要说清楚，你要知道这里是审讯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的。”说完这句话，林婉月似乎有点儿后悔，她知道如此一来陈淑珍更加不会开口讲话了。

“其他的先不提，你，要不讲讲和老廖的事情吧，据我所知，你们两个人之前还是模范夫妻来着，为何现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林婉月语气缓和了不少，似乎在为之前自己强硬的语气挽回一些地步。

意料之中，陈淑珍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林婉月。

“老廖现在就躺在冰冷的储藏柜里，不管你们之前有多么大的矛盾，这个男人至少曾经对你是付出过真心的，如今他就死在自己待了几十年的办公区域，你难道没有一点想要和我们说的吗？就说说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吧，难道是为了钱？”林婉月快速地问道，她知道想要获取到有价值的信息，旁敲侧击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十年前，大概是在十年前。”沉默的陈淑珍忽然开口说道，语气变得低沉而又坚决。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林婉月在进一步地引导着。

“十年前，我终于有了老廖的孩子。”陈淑珍脸上一阵通红。

“也就是说，你们结婚了五年才有了自己的孩子？”林婉月问道，边说边用签字笔在审讯录飞快地做着记录。

陈淑珍点了点头，不急不慢地说道：“当时老廖已经快五十岁了，为了拥有一个宝宝，我们特意去了美国咨询试管婴儿的事情，最后还是通过体外受精的方式让我当上了母亲。”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淑珍的脸上散发着独特的光芒，那明明是母性才有的光辉。

可是好景不长，陈淑珍脸上随即变得黯黑，渐渐地将头埋了下去。

“由于职业性质，老廖经常将一些工作室的瓶瓶罐罐带到家，孕期由于接触了到了过多化学物品的缘故，在第四次体检的时候，孩子检查出了严重的畸形！”说到这里，陈淑珍变得痛苦异常，她用双手微微砸着自己的头部，仿佛每回忆一次就会有千根针在扎她。

陈淑珍早已泪流满面，看来即使时光不断在磨灭，她依然无法忘怀这一段往事。

“我的宝宝，我可怜的宝宝，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陈淑珍歇斯底里地喊着，这样的场景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动容。

此时的彭一鸣在室外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深深叹气，手上夹着他最爱的香烟，可是却没有抽一口。

“宝宝引产之后我和老廖大吵了一架，我无法原谅他，他的那些瓶瓶罐罐就是罪魁祸首。由于过度伤心，第二年我去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身子坏了，已经没有生育的可能，你知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吗？我甚至就那样毫无尊严地在医院当场昏倒！”陈淑珍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着，随着情绪地波动，整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婉月还没有成家，她的确无法理解一个极度渴望孩子的女人当被医生说无法再生育时的那种绝望，那是一种望不到底的黑暗。

“随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宝宝已经成为了我们无法逾越的一道横沟，我承认自己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有些神经质，后来他就索性搬出去住了。”陈淑珍冷冷地说道，任由眼泪冰冷地打在她的脸上。

“可是我听学校的学生说，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啊，还经常一起参加学校里的聚会。”林婉月停下了记录的笔，一字一句地问道。

“呵呵，都是假象，老廖恳求我配合他，可是我不愿意，我觉得在其他人面前装作很恩爱的样子的确很恶心。”陈淑珍恶狠狠地说道。

“那，又是为什么，你会选择答应廖老师的请求？”

“他每次都说只要配合他，就一定会答应我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说句实话，当时我才三十岁出头，我不想永远拴在他那棵树上。”

“你的意思是，廖老师故意不和你离婚，只是为了拴住你？而后你为了报复，不惜选择婚内出轨？”林婉月问道。

陈淑珍低下了头，默认，对于这种无性婚姻，她早已走到了尽头。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的情夫到底是谁？”林婉月盖上记录本，今天陈淑珍说的信息已经够多了，按照常规程序，本次审讯应该及时终止。

“呵呵，你们警察不是神通广大吗？这种事情难道你还要问我吗？”陈淑珍忽然抬起了头，戏谑地说道。

林婉月十分平静，淡淡地说了句：

“黑夜固然让人沉迷，但是黎明终究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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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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