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身上的伤至少需要将养上一个多月以后，虞蘅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伤的够重了。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是很没把握，但至少可以冷静的思考一下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到底该如何逃出这个魔窟。

那个胖女人大家都叫她余妈妈，正是这窃香楼的老鸨，手段狠厉，底下豢养着一堆和赵虞蘅一个年纪的男童女童，甚至大部分比赵虞蘅还要年幼许多，资质好的便多加调教，资质差些又不听话的，便都让他赵虞蘅这般，以稳赚不赔的价格将他们的初夜兜售给那些有奇怪癖好的有钱人。

有些身子骨好些的继续接客，大都断了生的念头活的浑浑噩噩，那些第一次便被玩坏玩残了的更是大有人在，没了价值就会被余妈妈随意的打发了出去要饭，连一口维生的残羹冷炙都不愿施舍。

这地方名叫窃香楼，窃的，却全都是那些孩子的命！

虞蘅越想越觉得气愤，因为对赵虞蘅有共情的缘故，她这么个平时佛系的人，都恨的牙痒痒。

而且，窃香楼这个名字实在是熟悉得很，可她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为了那二百两银子，余妈妈自然给虞蘅请了最好的大夫，用的药也是见效快的。

除此之外每天还都会叫一个比虞蘅年幼几岁的小丫头给她涂药，那小姑娘也是被家人卖进来的，巴掌大的一张脸瘦的脱了相，细瘦的胳膊几乎包不住自己的骨头，支棱出了弯曲的形状。

虞蘅看了默默叹气，可惜她现在自身难保，只能每日偷偷留个馒头包子给她吃，小姑娘名叫翠翠，一开始见她身上的伤怕极了，常常一边抹药一边掉眼泪，过了几天和虞蘅处的熟了，便能边啃馒头边给她上药了。

“虞蘅姐姐，你的伤可千万要好的慢一些。”翠翠嘴里嚼着馒头，说起话来声音也含混不清，“我听说今儿余妈妈又买了一批孩子，下午便要挑货，不知道又有几个要没命了。”

窃香楼内部对于余妈妈这种行为都讳莫如深，所谓的挑货，其实就是把刚买进来的孩子分姿色分等级，日后好用来安排不同的用处。

挑货分三等，一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婆子耐心调教，花大价钱养着，为的是日后能为窃香楼挣更多的钱，听说如今的当家花魁，想要和她春风一度，也得二百两。

只不过在虞蘅这儿是白银，在人家那儿，是实打实的黄金。

第二等便是赵虞蘅这样的，颇有些姿色，但不配窃香楼花太多的钱调养。

第三等其实要比第二等好许多，他们大多都被收成了小厮婢女，就如同翠翠那边，长大后如果颜色娇俏了些，却也得挂牌卖身，逃不出这个命来。

整个窃香楼每半年就会买一批孩子，一批孩子差不多有十个，可即便如此这个销金窟还是没有人满为患，人都去哪里了，虞蘅简直不敢去想。

想到自己要么卖身，要么成为死的不明不白的一员，虞蘅在床上就根本躺不住了。

“余妈妈都在什么地方挑货？”虞蘅穿上衣服，故作不经意的问翠翠。

翠翠被馒头噎了一下，喝了口凉了的茶水，“我之前瞧见都是在百花亭那里。”

虞蘅点点头，让她快些回去干活，省的被骂，把她给打发走了。

这会是白天，大部分人都在补觉，故而白天的窃香楼很是安静，虞蘅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最早的倒班制吧。

她小心翼翼的凭着记忆摸到了百花亭，远远瞧着果然有好些个参差的人影，余妈妈壮硕的身影格外显眼，狗腿子李二站在旁边，对面是一排孩子，个头参差不齐，有男有女。

虞蘅悄悄地摸到亭子后面的一丛芍药花从里面躲着，露出一双眼睛正巧能看见那些孩子的脸。

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拢共有八个，高低不同，个个都垂着头，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麻木不觉了。

余妈妈手里拿着一张纸，上头是这些孩子的名字，她扯着尖利的嗓门一个个念过，每念过一个名字，便要有一个孩子应一声“是”，若是答应的晚了，便要被那狗腿子李二用手里那根细柳条狠狠打过一次。

虞蘅看着直皱眉，心里默默说的国骂，直到余妈妈喊了最后一个小男孩的名字。

“王赦。”

“是。”

虞蘅如遭雷劈。

王赦？是她想的那个王赦吗？她有些焦急的探出头，想看清那个孩子的脸，一抬眼，正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王赦正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