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祁镇和王琦三人吃饭之时。

王振和驳儿干的酒局也到了末尾。

此刻两人酒桌上的酒壶和饭菜已经被旁边小太监撤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军事地图，依稀可见两条横跨了地图东西的长城。

“赤城堡？”

王振指了指地图看向驳儿干。

驳儿干见状摇了摇头。

“宁远？”

王振手指向下移了移，双眼带上了些许震惊。

驳儿干见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

不会吧，为何阿剌知院靠的如此之近，我们竟然没有发觉。”

王振向后一靠，心中苦涩。

“驳儿干老弟，你还是快说说吧，我是真猜不到了。

也不敢再猜了。”

“永宁！”

驳儿干手指接着王振指的地方继续下移，直到快到长城的时候，停了下来。

定到了一个背靠清水河的地方。

正是居庸关门户永宁城。

“这…。

这是天要亡我大明吗，为何敌人近在眼前，我军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该死。这些人该死。”

王振看清驳儿干手指的地方，顿时气的猛拍在了案牍上，震的案牍上的茶杯猛然跳动。

驳儿干见状，面色也异常难看。

要不是清楚这些，为什么会放弃荣华富贵呢。

“唉。

此战我军准备仓促，那瓦剌却已经图谋了几十年。

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驳儿干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自先皇弃边，瓦剌便已经在图谋着大明了。

数十年如一日的渗透，数十年如一日的准备。只为了今日这一战。

先不说御马监，光是东厂锦衣卫，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给瓦剌通报着消息。

再加上为了赚取利息而不择手段的商人，我大军其实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的。

咱家回去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王振双眼闪烁着冷芒。

听完驳儿干的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才知道这次他和朱祁镇策划的御驾亲征有多可笑。

御驾亲征？

到处都是叛徒，还谈什么御驾亲征。

叫做赶忙送人头还差不多。

心中的怒火一波接一波涌上，王振现在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把这些人杀一个遍。

“王公公勿优。

虽然局势糜烂，四处皆敌。

但我们有陛下啊，有一个心怀众生，胸怀宽广入海的陛下啊。”

驳儿干双眼微眯，想起下午朱祁镇对他说过的话时。

整个人都有点失神。

若私心，朕必杀你。然天下，然百姓需要你，朕亦不会违背苍生意。

此战若胜，汝为首功。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陛下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真是叫人看不真切。

“是啊。

我们有陛下。”

王振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当年太祖起事，也只不过是一届白首。

都能驱逐北元，打下这偌大的天下。咱们陛下如今坐拥大明江山，又是如此圣君。

又怎么会赢不了区区瓦剌的残兵败将呢？”

“哈哈哈。

王公公所言甚是。

陛下谋划超群，一言一行皆有深意。想必已经在胸中谋划得当了吧。

我们只需要跟着陛下走就好了。”

驳儿干也笑了，对王振的话深表赞同。

要不是酒壶已经撤下，定要和眼前这个“知己”举杯相庆一番。

“陛下让我们打东，我们便向东。陛下让我们打西，我们便向西行。”

“好。

说的没错。

咱家虽然没有陛下的智慧，但是做一个马前卒还是可以的。”

王振笑了笑，双眼精光闪烁，似是在谋划着什么。

“王公公。

那我们便开始吧？”

驳儿干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蜡黄微厚的纸箱，放到了案牍上。

“汝之前，都是用此物与瓦剌传递信息？”

王振看着暗黄纸张有些好奇。

“王公公莫要取笑于某了，某之前那是瞎了眼才会想着背叛陛下。

辛亏陛下胸怀宽广，饶某一命。”

驳儿干脸色微红。

“哈哈哈，驳儿干兄弟误会咱家了。

陛下既然说既往不咎，那必定是不会追究的。

而且此战要是胜利，汝可是首功，陛下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王振也知道自己有些冒犯到了这位。

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无碍无碍。”

驳儿干挥了挥手。

“咱俩还是尽快完成密信吧，不能让陛下等着我俩。”

王振也不再问之前的问题，指了指纸张说道。

“自是如此。”

驳儿干点了点头。

“不过写密信之前，还得准备点东西。王公公这密信还需要取点醋才能书写。”

“醋？

写密信还需要醋？”

王振愣了愣，但还是让身边小太监去拿。

“正是如此。

用醋把密信写在纸张上是没有痕迹的，但如果放在火焰上烘烤一二。

字迹便会如数出现在纸张上。”

驳儿干点了点头，这种方法也是瓦剌来的人教他的，听说学自某本古籍。

“真如此神奇？”

王振有些吃惊，虽然他东厂也有着类似的方法，但这用醋还是头一回听说。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把醋取回。

驳儿干从案牍抽出一张纸笑着说道：“某给王公公演示一番。”

说着用毛笔沾了沾醋。

然后在纸张上徐徐写下了天定圣君四个大字。

写完后示意王振等一会。

果然在过了三四息之后。

纸张上的文字渐渐消失，字迹处除了微微的褶皱，一点也看不出纸张上写的内容。

“果真神奇。”

王振抚掌赞叹。

“王公公稍等，等某将这字迹再展现出来。”

说着驳儿干拿着纸张，走到了帐中的火盆前。

把纸张悬空在火盆之上，缓缓来回移动，均匀加热纸张。

不一会儿，纸张便开始微微发黄。

又过了一会儿，纸张上赫然出现了四个褐色的大字，天定圣君。

“好！”

王振吃惊的叫了一声。

“果真神奇，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事不宜迟，咱俩还是尽快开始吧。”

说着王振和驳儿干又回到了案牍前。

“应该如何写呢。

要不就以粮诱之？”

王振问道。

“不妥，大军叛徒不在少数，太过明显他们反倒起疑。”

驳儿干摇了摇头。

“陛下的安排需要时间，还是先稳住他们吧。

等陛下布置好渔网，这瓦剌的几万人就是这瓮中之鳖。”

“是极是极。

那便……”

“果然不愧是陛下心腹，王公公此举甚是精妙啊！”

驳儿干闻言眼睛一亮。

王振嘴角一掀笑了起来，随即又说道：“还可以……

既然来了我大明，屠戮我大明百姓，那便做我大明土地的养料，来偿还这些债务吧。”

说着王振阴冷笑了起来。

驳儿干心头一凛，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

两人不断的谋划，不断的在密信上添加着内容。

两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