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眀萱被他制住，又听见这样坐地起价，不由气恼只一扬手就把碧玉簪子抵住他的咽喉沉声道：“放开我！”

“五千两黄金我虽然一时的确拿不出，但我可以写张借据给你。你如果不知死活冒犯了我，我一定会一死以证清白。到时候祁王府和镇国公府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给我报仇，只怕你拿了王氏的钱也没命花。”

那男子听到祁王府的时候不经意挑了挑眉，听她说完，略一沉吟，好像被说服一般，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给我写张借据来吧。” 说着松开了抓住陆明萱的那只手，伸到她眼前要借据。

陆明萱看着那双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开口骂道：“我着急脱身，没纸没笔，我给你个大头鬼的借据呀！”说着把手里的碧玉簪往他手里一塞：“这个对我很重要，你先拿着，明天你就拿着它来府里还我，我自会给你借据。”

那男子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隐约有些异动，就不再多言，把碧玉簪塞进怀里，转身把银铃扶起来扛在肩头，径直劈开了后窗，一跃而下。

陆明萱撇了撇嘴，心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江湖蟊贼，连个丫头都不放过！

不过当她趴到窗口看时，又对他稍微改变了一点看法。这个蟊贼的功夫还真不错，这么高，还扛着个人跳下去，居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趁着这个时机，赶紧扯下床单和蚊帐，狠狠撕了成了布条，然后连接起来，系在窗棂上，自己跳上窗台，顺着就溜下去了。

荷花边的灌木丛里见她下来，忽然跳起一个身影，扬手用一块青色披帛把她劈头盖住，拉进墙角的暗门里去了。

正房大厅上， 众女眷依然在说笑宴饮，忽然见王氏的大丫鬟紫珠匆忙跑进来回道：“老太太，太太，不得了了，大姑娘她……”

话音未落，就被王氏喝止：“慌什么，大呼小叫，毫无规矩，也不怕舅太太笑话。大姑娘酒醒了吗？怎么去了半晌，还不见回来？”

紫珠抬头和王氏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道：“回太太，大姑娘她……她半路上不见了。”

“什么？”王氏惊声道：“胡说，我明明亲眼看见有两个丫头陪她回去，如何凭空还能不见了？”

紫珠扑通跪下道：“奴婢不敢胡说，刚才也是绿筠那丫头慌张来报，说大姑娘路上就让红豆姐姐去给祁王府的嬷嬷回话，又吐了一身，实在走不得。她只好让银铃帮忙照看，自己回去取替换衣服和醒酒汤来。原说好在院中琵琶亭里等着，谁知等她回来，大姑娘和银铃都不见了。”

王氏一听，忙起身急急道：“那还不赶紧去找，如意娘这丫头吃醉了最是不省心的，可别又闹出什么事才好。”紫珠忙答应着去了。

陆母也对身边的孙嬷嬷道：“你也去，吩咐多派人手赶紧去找。今日家里人多热闹，闹出事来，不怕祁王府的人和舅老爷舅太太笑话，倒像我们家没规矩似得。”

杨氏自方才紫珠进来说话，就觉得事情不妥当，此时更觉得话不中听，只得开口道：“都是自家人，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孩子刚躺了半个月才好，别是贪玩去了花园山石洞里躲着也未可知。还是一起去找找吧，坐着吃了这半日酒，也该散散了。”

卢氏、韩凤绪以及韩家两个儿媳妇一听杨氏的口气，也都附和，王氏见她们如此说，更合了自己的心意，忙起身对陆母道：“不如母亲也一起去散散可好。”

陆母答应着，云氏和陆家姊妹也都赶上来搀扶，众女眷一行人簇拥着，从内门穿过花厅，转入陆家花园里，那一池荷花依旧开的正好。

忽然见那陆母身边的婆子急匆匆赶了过来，附在陆母耳边说了几句，陆母当时脸色都变了，问道：“当真？”那婆子道：“老奴亲耳听见的。”

“荒唐，胡闹！”陆母拿拐杖气的直捶地，王氏忙上前道：“何事让母亲如此动怒？”

陆母一把甩开她的手骂道：“你还有脸问，你养的好女儿！”王氏眼中掠过一抹得意，表面上却假装花容失色，赶紧跪下道：“媳妇不明白，还请母亲明示。”

杨氏见状，心知事出有因，王氏的亲生的两个女儿都在现场，出事的只能是陆眀萱。

她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于是正色道：“论理贵府的家事我不该过问，但是如果涉及到如意娘，还请老太太不要瞒着我才好。”

陆母转身没好气的冷哼道：“既然舅太太不嫌污了眼睛，请随老身走这一趟。”

杨氏和卢氏见事情不妥，就交代了两个儿媳陪着韩凤绪在此等着，她妯娌两个只带了心腹婆子，跟着范、王婆媳及陆家女眷都来到西南角上的揽月楼前。

王氏吩咐陆若芷带着妹妹们在楼下等着。自己和云氏扶了陆母上楼，杨氏和卢氏紧随其后，上到二楼，一排五间房，唯有第三间上了锁，隐隐约约传出女子似泣非泣的声音，在场的除了紫月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其他都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什么事。

杨氏、卢氏这两个大家闺秀顿时也红了面皮，心中着实忧虑，担心今天的事情恐怕难以收场，如果真的是陆眀萱，恐怕连镇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被带累。

云氏又尴尬又意外，前两天她还看到陆眀萱出手就夺回了亲娘的嫁妆，怎么今天做出这等下作的蠢事来，这要传扬出去，恐怕连她女儿陆若薇和儿子陆明朗的婚事都要受影响。

王氏此时已经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得意，也不问陆母的意见，直接递了个眼神给周嬷嬷上前就开了门，门锁一开，周嬷嬷带头冲了进去，陆母和王氏也紧跟着进去，

杨氏和卢氏进退两难，后悔不该跟来，云氏也不愿去趟这趟浑水，立在原地不动，忽然见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面有红晕，鬓发蓬松，衣衫不整，虽然看上去有些眼熟，却并不是陆眀萱，只有云氏却一眼就认出来那丫鬟不是别人，竟是王氏身边的心腹大丫鬟银铃。

银铃刚一只脚迈出门槛，忽又见周嬷嬷快步赶上劈头扯住头发，把她生拖硬拽回去，眼疾手快就掩上了房门。

门口的杨氏、卢氏、云氏一见这情状，都知道有变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又听见里面传出女孩的哭声、噼里啪啦打耳光的声音、陆母摔拐杖的声音还有王氏低低骂人的声音。

云氏是个伶俐乖觉的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了，就勉强陪笑向杨氏和卢氏道：“二位舅太太，不如，我们下去等着吧。”

杨氏和卢氏虽然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王氏和陆母，以及下人的话里都直指陆眀萱，也就关联着镇国公府，何况今天她们的丈夫也都来了，若是此时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走了，回家实在没法交代。

于是她们也不理会云氏，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云氏见她二人不走，自己实在呆不住了，这大房里出了丑事，她才不想掺和呢，只好自己讪讪的退下楼来，拉着若薇就匆匆走了。

云氏母女路过荷花池的时候走的飞快，连和韩家的女眷们打招呼都忘了。

镇国公府的大儿媳崔氏是个有主意的，见事情有异，生怕婆婆吃亏，就让身边的婆子去把方才的事情报给自家公公、丈夫得知，那婆子领命就去了。

杨氏和欧阳氏还在门口等着，一门之隔的屋里却已经闹的天翻地覆。陆母和王氏怎么也没想到，一冲进来竟看见陆安策衣衫不整把银铃压在身下，两人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万没想到被母亲、妻子一起冲进来捉奸在床。

陆安策身上酒气熏天，面色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若不是陆母在场，又有周嬷嬷和孙嬷嬷婆子拉着，王氏已经挨了打。

王氏一来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二来没见过丈夫对自己这么凶神恶煞，当即就坐在地上哽咽着哭起来，边哭边骂银铃。

银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和老爷纠缠到一起去了，羞愧之下想要跑出去又被周嬷嬷扯回来一顿好打。

陆母纵然是个经年的内宅贵妇，也没见过这等污秽场面。原本当官当家的大儿子要睡个丫鬟只是一桩小事，何况这银铃本就是王氏屋里的奴婢。

可要命的是刚才她听信了婆子所说，有人亲眼看到陆明萱和祁王府的家奴勾肩搭背进了这屋里，当面镇国公府杨、卢两位主母把话都给说绝了。如今她们恐怕还在门外站着没走呢。

这下可以算是家丑外扬，真的难以收场了。还是陆安策最先反应过来，毕竟这一惊一闹，酒也醒了大半，他低声呵斥王氏道：“别哭了，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王氏不敢违拗，抽抽搭搭的起身，看向陆母，问道：“母亲，您看这如何向两位舅太太交代呢？”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彻底激怒了陆母，老太太回手“啪”一个耳光就抽在王氏脸上，恨恨的低声道：“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到来问我？如何交代？你自己去想，自己去说。如果交代不了，我就让儿子休了你这个不贤不慈的混账老婆。”

王氏捂着脸，泪如雨下，她好歹也是官宦千金，嫁入陆家近二十年，虽然没有生出嫡子，但夫妻和顺，各方面关系也都处的不错，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但是眼见事已至此，难以转圜，只得含羞忍辱，拭了眼泪慢慢踱出去。

周嬷嬷扶着她到了门口，她才强打点起笑脸，开门出来。见了杨氏、卢氏妯娌，她屈膝深深一礼道：“是妾身的不是了，下人们看花了眼，只当是如意娘。妾身一时着急心疼女儿，也偏听误信了。谁知竟是家里的丫头做出了丑事。”

“方才我们家老太太已经狠狠责骂过妾身，妾身也无话可说，只求两位舅太太宽恕，若是今日这家丑传扬出去，恐怕对如意娘的婚事也不能利好，若是岐王府那边……”

杨氏听她说了这一大套早就不耐烦了，冷笑着打断她道：“你们的家丑，我们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如意娘是我们镇国公大姑奶奶留下的唯一骨血，当年姑奶奶仙去，陆姑爷在我们家赌咒发誓，立下重誓，说一生护如意娘安稳。可是这些年我们也都看着呢，如意娘在陆家虽然吃喝不愁，但也不甚顺遂。上一回从假山上摔下来险些没命，今天明明是孩子的好日子，你们家又唱了这样一出好戏来，险些就毁了她的名节。”

“依我看，今日我们不如请了陆姑爷出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陆家既然不能照顾护持好如意娘，倒不如让她从此跟我们回镇国公府住着，也省的我们整天要来你们家看这些不干不净的虚热闹。”

杨氏说完，拉着卢氏就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两人下了楼走到花园里，只见镇国公韩起和骠骑将军韩原带着三个儿子和几个家人气呼呼的跟了过来。

杨氏上前拦住，低声对丈夫说了几句，又招呼荷塘旁边的两个媳妇一起回前面正厅里去，只是不见了韩凤绪。

阁楼上王氏被杨氏这一顿抢白，羞愧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眼中更是断线似的滚下泪来，如意娘，陆明萱，你到底又耍了什么鬼花招，竟然把这盆屎尿都扣在了她头上？

又见镇国公府的两位舅老爷都找了来，知道今天的事情越发不好收场。

王氏越想越恨，一口银牙咬的格格作响，低声道：“周嬷嬷，你去给我查，仔细的查，陆明萱这个小贱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阿嚏！”陆明萱此时正坐在自己屋里，一边逗鹦鹉一边和韩凤绪说话，然后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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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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