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第一个收租对象是孙悟空。

按照嫦娥所言，这猴子现在常年居住于花果山。

账册记载，其所欠租金为花果山和西天的永安宫。

欠租三百载，共计108000仙币。

“啧啧，仙界的租金可真是便宜。”

大殿一角有个光华璀璨的传送阵，陆长生跟随嫦娥走了进去，“话说上一任收租的，为何失踪？”

“不知。”

嫦娥开启传送阵，“突然一日便没了踪迹。”

“一会儿要打起来，你会不会保护我？”

“我可打不赢斗战胜佛。”

“那他要是将我打死……”

“神君放心，仙界极少杀戮，你虽是凡人，但既然领了这个差事，也是有些身份的。”

嫦娥嫣然道：“当然，若是神君惹恼了那只猴子，也不是没有被打死的可能。”

陆长生：“……”

一阵强光如恒星坍缩，两人自传送阵消失。

再现身，已经到了花果山上。

风景确实极美，山间姹紫嫣红，溪流潺潺。

之所以首先来这儿，主要是心中好奇，想要看看孙悟空到底长啥样。

再者说了，就他一介凡人，去哪儿都一样。

反正打起来就是个死。

自然，能用唇舌解决的，何至于动手动脚。

倒不是怕，主要是有辱斯文。

山野间猴子遍地，吵吵嚷嚷，见着两人，一窝蜂围拢上来，抓耳挠腮，不住地打量。

陆长生觑一眼嫦娥，“我说的话，猴子能听懂？”

“神君放心，其实你未曾察觉，若你现在说的话，放在人间，别人是听不懂的，反之亦然。”

“嘿，原来是自动同声传译，倒是省去我不少功夫。”

“神君，你为何双腿发抖？”

“咳咳…没抖，鞋里有沙子。”

嫦娥：“咯咯~~~”

两人不理会那些聒噪的猴子，径直朝水帘洞方向走去，远远的已然能听见落水哗哗。

“广寒宫，可是在月亮之上？”

“是。不过和神君想的，可能有些不同。”

“高纬世界？”

“何为高纬世界？简单来说，神君若是在荧惑界……荧惑神君可知是何地？”

“火星。”

“神君若是在荧惑，便能看到两颗月亮，你说广寒宫是不是就在这两颗月亮上呢？”

“可我们的传说……哦，我懂了，传说嘛，都是以自己所能见之的东西进行联想捏造。”

陆长生若有所思：“可能大抵没错，但细节上稍有出入。比如月亮，比如这花果山，和我所在的世界，并非处于同一个时空。”

“神君聪慧。”

“问你一个私人问题。”陆长生脸上挂着笑意。

“神君请说。”

“你真是吃了后羿的仙药，飞升广寒宫的？还有那吴刚，猪八戒…呃~也就是净坛使者，听说都和你……”

“神君，道听途说可做不得准，你难道就不想想，为何是我当你的秘书？”

“秘书？没想到你也懂这个新词汇。”

“下界一个小神说的。”嫦娥莞尔一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水帘洞前。

隔着一条山涧，前方瀑布水雾朦朦，轰隆隆的落水声煞是震耳。

嫦娥拎起陆长生衣领，长袖飘舞间，拨开水帘，进入洞府之中。

陆长生想看的，是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的孙悟空。

没曾想眼前这个慵懒的毛脸雷公嘴，竟是穿的一身淡褐色僧衣，正眨着眼睛盯着他两人。

“见过大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陆长生此刻笑得格外灿烂。

“呵！俺老孙这洞府，也是常有客来，但能看到一个凡人，倒是……咦？你这凡人，似乎有些不同。”

孙悟空躺在一张蒲团上，翘着二郎腿，斜斜乜着陆长生。

纵然成佛，眼神中依旧是睥睨众生的傲然。

陆长生低语道：“上一任收租的，不是凡人？”

嫦娥道：“自然。能以凡人之躯入仙界的，神君你是第一个，至少我没见过第二个。”

“咳咳…那就好办了。”

陆长生清了清嗓子，“大圣，您欠我广寒宫三百余载租金，共计十万零八千仙币，今日特来讨要。”

“哈~你莫不是在和俺老孙说笑呢？”

孙悟空盘腿而坐，捡起一根香蕉慢条斯理地剥开，“花果山何时成了仙界私有之物？”

“大圣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好歹你也是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如此托辞，不免显得幼稚了些。”

“你这凡人倒是有几分意思，难道不怕俺老孙将你吃掉？”

“大圣吓唬我可没有，在下虽是区区一介凡夫，可领任了这收租一事……咱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这租金，您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又当如何？”孙悟空咀嚼着香蕉，摆出一副老赖的姿态。

“大圣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人间，这追讨欠款吧，办法多的是……”

“比如？”

“比如，在你洞府门前立上一张牌子，上面写着某某某欠钱不还死全家什么的。

哦对了，还有，会将欠钱之人的通讯录……你可能不知道此为何物。

这么说吧，大圣若是想赖账不给，不出三日，这仙界上的满天神佛，极有可能会传遍大圣欺压凡人的威名。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大圣的功德有所影响？”

陆长生一口气说完，细心观察着孙悟空的神态变化。

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嫦娥哑然地看看孙悟空，又看看陆长生，心说“多损啊。”

现今满天神佛都有欠下租金，爆通讯录可能无关紧要。

但堂堂齐天大圣，堂堂西天斗战胜佛，被人在洞府前立上这么一块牌子。

斗战胜佛不要面子啊？

孙悟空呵呵笑了两声，“你爱立牌子，那就去立呗，只要你有这个心情，住在这花果山，随时立。”

“大圣有所不知，我虽是凡人，但既能担当此职，必也是有些因果的，这牌子一立，莫说外面那些猴子，只怕大圣也万难拔除。”

这话自然是他瞎说的。

也是猜的。

既然让他来收租，怎么可能真的毫无一点庇佑？

再者说了，既然仙界需要收租，上头便有一个房东。

按照满嘴黄牙的老头说的，房东是谁？

我陆长生啊。

嫦娥眼眸明媚，悄然竖起拇指，“神君厉害。”

孙悟空明显有些懊恼，看看陆长生，却并不发作，抬手一挥，“租金是没有，你若能拿走此物，权且抵作租金吧。”

一根光华流转的棍子，铿然一声插在陆长生脚边。

如意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