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卫和他好兄弟的蹲点儿求婚记(史大卫宏图小说)免费阅读

北方农村一般家里人去世后第七天下葬,富强在奶奶“封口”前一天夜里去媳妇小敏家请也没见她跟着回来,没办法,奶奶“封口”这天仪式该进行还得进行,那天人多事杂,来参加仪式的亲戚都心情比较沉重,仪式结束后就回家了,谁也没有问什么,最敏感背后议论的还是本家还有邻居。

“封口”仪式之前得给去世的老人“哭路”,就是去世当天走去坟地的路要事先走一遍,一般“哭路”的终点都是本村的庙宇,也就是家庙,这个仪式进行一般都是在“封口”当天上午亲戚朋友们都到齐了之后进行,这个仪式,“哭路”这这个仪式同时还是接受邻居们舆论检验的一个仪式,虽然孝子们穿着孝衣,戴着孝帽,但是观看的相亲邻里们能从哭的声音大小,还有哭声程度上判断的亲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和分量。

富强奶奶“封口”这天,从他家门口一直到“哭路”的终点:吕村十字路口的家庙,到处都是人,那是十几年前的秋天,正好农忙基本结束了,外出打工的人还没走,村里少不了都是闲人,吕村是个拥有4000多人的大村,有个红喜事帮忙的都不少,更别说白事儿了,街坊四邻一旦谁家有白事儿,不用叫自动都是帮忙了,农村的邻里关系不像钢筋水泥的大城市,对门邻居有的门口电梯里碰见仅限于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农村不一样,谁家有事儿,只要言语一声,基本都会搭把手儿。

给富强奶奶“哭路”的路程不长,从他家出来经过50米的胡同,然后再走到大街上,大概200米就到十字路口了,仪式开始时,由富强的爹带队的孝子都在对队伍的最前头,之后是富强弟兄三个,后面就该是富强妈跟富强媳妇小敏还有小敏的两个妯娌了,再往后就是不出五服的孝子们了,“哭路”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了胡同,哭声震天,旁边站着的好事群众都盯着孝子们,看谁哭得最伤心,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群众的眼睛有时候才是最亮的,耳朵也是最尖的,女孝子们刚经过人群,就听见有人在悄悄的议论:“咋没见富强的媳妇小敏”?

“听说老太太刚去世她就跑回娘家了,富强去叫也没叫回来”。

“真是神经,信教都信神经了,说不能给家里的亲人披麻戴孝”。

“哼,看她自己的爹娘去世她她穿不穿孝衣?哭不哭路”?

“信教的都是一群神经蛋”。

这种议论声要说大也不大,都是妇女们相互趴在对方耳朵上说的,要说小也不小,声音的分贝足以让人听见,这就是有些农村妇女爱站在门口议论别人闲话多年练就的本领。

富强是彻底死心了,奶奶的“封口”是过去了,五天后就是葬礼了,他现在已经不期待小敏回家了,他已经下定决心,等奶奶葬礼后,过了头七,他就去跟小敏办离婚,两个孩子都不让小敏带。

富强的爹一看儿子去叫媳妇没叫回来,就知道平时媳妇被儿子宠坏了,关键时刻说话不好使,他爹等“封口”下午送走亲戚后,给儿子丢了一句:“自己的媳妇的管不住,就算是再回来,以后也别想再登我的门儿”,然后他爹气呼呼的走了,再也不想看见儿子的脸,一连几天都再的登门。

“封口”之后的几天都没什么事儿,农闲时吃过饭站在街上说闲话的妇女们开始议论富强奶奶葬礼那天小敏会不会出现。

以前富强的爹是村里公认的“街长”,就是吃完饭没事儿就站街上的那种人,有时候恨不得吃饭端个碗都站在街上吃,他爹站街的历史已经有20年之多了,吕村谁家有个大情小事他都能掺和一下,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谁家昨天死了只鸡,今天生了个娃,他都知道,每天早上吃完饭,从他家出来往西50米的那个十字路口,就是他固定的主场,“街长”这个封号是大家自发选出来的,他本人并不知道,他的职责除了每天统计吕村的大情小事之外,还负责从西头传播到东头的义务,要是外村来个人想要了解吕村的基本情况,不用找村支部或者支书,找他一个人就行,他就是吕村近40年农村发展的一本活体字典。

他爹外号“灰脖头”,就是喜鹊,他之所以叫这个外号是因为他平时说话不但叽叽喳喳的,谁家有事儿他都是不请自到,总想掺和一下,还有,村里有什么趣闻轶事一般都是他掌握第一手资料有的还是独家新闻,跟农夫山泉的广告语一样“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富强的爹“灰脖头”的新闻一般都是“我不是新闻的搬运工,我自己本身就生产新闻”。

富强的爹“灰脖头”是吕村的“街长”兼“吕村广播站站长”。

以前村里还有小学的时候,他有个爱好就是监督村里老师们上学校和回家的时间,那时候,村里小学的老师基本都是本村的媳妇或者邻村的媳妇为主,他一般都是早上吃完饭之后,在小学生们上学校之前就开始站在村西头的十字路口了,那个路口是村里去学校的必经之路,富强的爹比学生们都早,老师们去学校想要逃过他的眼睛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有时候,村里的老师去学校经过十字路口碰见他,他都习惯性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梅花手表,然后笑着跟老师打招呼:“杨老师,今天晚了啊,第一节课赶不上了吧”?

杨老师骑着车从他身边经过,听见他每天的例行问候,笑了笑,然后回他一句:“不晚,你的表快”。

我的表快么?跟着新闻联播对的时间,不可能啊!

骑车远去的杨老师恨不得啐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天天这么积极的监督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给你发工资了呢!

回过神的“灰脖头”再转眼一看,杨老师早已经拐弯儿了,看不见了人影。

“灰脖头”虽然吃的是自己家的饭,操的却是小学校长的心。

因为自己老娘去世,儿媳妇不给老人披麻戴孝跑回自己娘家,这件事让“灰脖头”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算是在吕村给丢尽了,再也不站街了,“街长”也不当了,在老娘去世的这几天里,整天老实的躺家里躺椅上闭目养神,想着以前都是他给街上那些街坊四邻传播村里的新鲜事儿,现在街上的同僚们或许议论的都是他们家的事儿,想起来真让人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