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劫(云十洲小说)免费阅读

周剑从昏迷中苏醒,耳畔一阵阵噼呖叭啦不间断急响,身下颠簸,胸口烦闷。

四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簌簌的风不时吹在身上,三月里日暖夜寒,他只穿一件单衫,不禁打了个寒颤。

黑暗中扶壁坐起,头上“砰”的一记,撞到了顶,虽非十分疼痛,可脑袋里本来不清不楚,更加觉得天旋地转。

定了定神,伸手慢慢摸着顶壁以探其情形,发现那顶壁逐次向上倾斜,他便往旁边移动了一点,总算能够坐起来。

这时略为清醒,分辨出来耳边噼呖叭啦不绝响声应该是一阵阵急雨,寒风浸体,浪水滔滔,所在之处摇摇摆摆,头顶呈半圆,这种情形,竟似身处舟中。

风不停刮进舱中,显然四边都有缝隙。已是深夜,但看不到天光,不能分辨什么时刻,唯知雨急风狂,天昏地黑。

他恍惚记得听到一个女子笑声,一阵烟雾,便人事不醒了。可醒来时,怎会到了小船之中?萧承风呢?阳鹤呢?身边那么多护卫呢?

他叹了口气,想到意外因名剑会而起,果然那些刀啊剑的,都是不详之物。

以手代眼,一点点继续向旁边摸着,好歹先搞清楚周围环境。

猛然间指尖温软,不知摸到了一团什么活的物事,与此同时,听到了一个惊恐万分的尖叫。

他出其不意,也大叫起来,冷不丁向上一蹿,忘记了人在舱中,又是“砰”然一响,撞到了舱顶,这次因为很用力,痛得眼前金星直冒。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你是谁?!”

周剑冷静了一点,重新坐直身子,黑暗中只听得那人颤声又问:“你……是什么人?”

语音温柔,似是年轻女孩,周剑温言答道:“姑娘别怕,我不是恶人。”

那少女停了一会,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剑苦笑道:“唔,好象在一条船上,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说话之时,眼睛逐渐开始习惯周围的黑暗,那少女离他很近,勉强可辨出窈窕人形,吹气如兰,阵阵幽香十分沁人,他虽没受诱惑,却起了无端怜惜。

忽有人笑道:“周公子和小美人儿都醒啦?半夜里鬼哭狼嚎,吓死人啦。”

这个声音来得好生突兀,而且离他们非常之近,就离开不过半尺的地方。

舱中两人又是一惊,少女猛一缩身,刚好碰到周剑,迟疑了一下,周剑伸手把她拉到后面躲着。

黑夜中只听得蟋蟋嗦嗦的响动,灯光随之亮起,一个紫衣女子立在光影里,嘻嘻笑道:“看不出周公子呆头呆脑书生样,却是个好色之徒。”

紫衣女子肤色雪白,眉目如画,说的是中都口音,发音很标准,但似乎总有点拗牙突口的古怪,更奇怪的是,周剑看到她,居然莫名有点眼熟。

周剑听她开口就说好色,深夜孤舟,却与两个女子孓然相对,未免讪讪。

借着亮起的火光,总算能看清舱中情形,他避开低矮舱顶,慢慢地站起,说道:“莫非是姑娘把我……我们带到船上来的?”

他本来想说“我”,但那少女惊慌失措,并不知身在何处,多半也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被带上船来的。

说着,顺便望了望蜷缩于舱角的少女,正巧她也抬头望来,两人再次同声惊呼。

那女孩子一袭淡青衫子,两只受惊的大眼睛明澈如水,可不就是在桃花坞邂逅的少女?!

那少女也认出了他,顿时红晕满颊。

周剑退了一步,可情不自禁又走近一步,脑中晕晕乎乎,只疑此身在梦中。但青衫宛然,秀颜腼腆,好不真实,他又惊,又不觉满怀的喜悦慢慢萦上胸膛,一时连置身所在都已忘记了。

紫衣美女看着他二人的情形,不觉笑了:“周公子,你在路上见了这小美人儿便神不守舍,我见你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郎情妾意,索性就给你做做好事,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到船上来啰!”

周剑异常窘迫,却又一惊,不知这女子尾随其后,观察自己已经多久了。自己发现不了很正常,连自己那些护卫都没有发现……他心中不觉一紧。

可这么一说,紫衣美女等于承认了的确是她把两人带到船上,周剑不会幼稚到将对方意存挑逗的话语当作了真,真以为要给他们“做做好事”。

他敛去惊容,连一点小小的意外、怒意都泯灭于淡然神情之下,平静说道:“姑娘倒底什么人,带我到舱中有何目的?若需银两,只管提来。”

他片刻之间,便镇静下来,应对从容,保持身份,不失大家之风。

紫衣美女却凤目微弹,双手叉腰,娇嗔道:“哼,我可没想到,你却是个花花肠子!自己有个如花似玉的大老婆不说,又看中这个小美人儿,不干我的事也就罢了,可是啊,居然随身还带着我的画像!”

手上一晃,一卷画轴展开。摇曳烛下,隐隐见到一个异邦女子,在画中展眸微笑。

周剑一惊,连忙摸向自己袖中,早就空空如也。

萧承风给的那张画,打算名剑会后向龙潇月出示,还得表示他老爹不光彩的“秘事”,不便为外人所晓,不能假手于人,他只得亲自袖着。

这时候恍然大悟,这女子看来如此眼熟,恰恰便是画像中唤作燕姬的异邦女子,只因改了装束,他又不是特别熟悉对方,当然想不起来。

这才明白听着她的中都口音总觉古怪,因为本来她就不是中土人物!

周剑无语了一会,苦笑着道:“你——你是那个……逃脱的女子……七哥在寻你,你却找上我来了!”

这句话说得特别巧妙,虽未交代为何随身携带女子画像,却已宛转告诉舱中的另外那个陌生少女:眼前这个美女和他无干,半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