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一阵悠扬的琴音唤醒，循声听去，应是院内西北某个角落里，有人在弹琴，而且不是一个人在弹，是几个人在合奏。

杜焜虽然拒绝了谢十三给他安排专门婢女照顾的提议，坚持自己屋里的事情自己做，但从居室出来，仍然看到一位女孩恭敬地侍立在外面。一见他出来，便轻声说道，“杜公子，你起啦，我这就去给你拿早膳。”

杜焜叫住她，“不忙，不忙，我刚才听到一阵琴音，很好听，小妹妹能带我去那弹琴的地方，我想听得更真切些。”

婢女掩嘴笑道，“杜公子，我或许比你还大呢，怎么叫我小妹妹？公子唤我檀儿便好。”说着，看向琴声传来处，颇有些得意，“那边是三小姐和萧家小姐、姜家小姐，早起练琴呢。她们三人这些日子，总是早起一块弹琴，然后练武，再去藏书阁读书。”

杜焜一听，有些犹豫，“噢，那三位小姐弹琴，我过去听是不是太冒昧了？”

檀儿笑着摇头，“不冒昧，不冒昧，这几天，许多来做客的公子哥儿，甚至一些叔伯辈的人，早起了，也都会跑过去听呢。”

果然，杜焜随他过去之后，发现一间雅致精巧的小房外，站满了人。这其中，就有他昨天见过的许多人，还有不少人昨天没看到。见杜焜过来，慕舆轩和苻昭反而先跑过来，向他问好。

“杜公子，你可起晚了，三位姐姐练琴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你没听到前面，可惜了。”慕舆轩迎过来，给他作了个请的手势，领他往人群中去。虽然站着的人不少，但慕舆轩和苻昭两人身份特殊，他们要往前走，人们纷纷主动避让，不需要挤。

一边走，苻昭却一边不爽地叹息，“杜公子才不可惜呢，我看谢将军有意要留公子长住谢家，奉为上宾。往后他天天可以听到，倒是我俩，一会就要回应天了，下次再来，可不知何时。”

“啊，你们一会就要走啊？为什么不多呆几天？”虽然不是自己家，不过刚认识，感觉还挺聊得来的人，马上就走了，杜焜还真有些意外。

“嗨，我们倒是想多呆几天呢，只是杜公子你知道的，我们俩个，身负职责，离不得应天太久。这几次能出来，参与谢将军别庐盛会，还是拜我俩老师之缘。我们老师与谢家是世交，现在各家虽相隔千里，然彼此往来仍不断。”

苻昭明显话多一些，还想说什么，却被慕舆轩打断了，“先别聊啦，三位姐姐要换曲了。”

果然，他的话一落，杜焜才意识到，琴声停了。在众人期待眼神注视下，大约半分钟后，里面响起对话声，一个听着就让人会觉得全身清爽的声音说道，“接下来我们弹《追月》吧，绮沐姐你可弹慢着点，要不我和玥儿跟不上呢。”

另一个声音笑道，“珊儿你已经弹得很好啦，哪是你跟不上我，怕是我跟不上你呢。”

对话停下来之后不到三秒钟，琴声便响起，杜焜虽然有些音乐细胞，但不熟悉这歌曲。刚开始显然比较轻慢的节奏，弦声若有若无，很有些“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感觉。

不一会，曲子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但声音却并不是特别响。杜焜抬着头，天高云淡，不过可以想象，如果是晚上，月明星稀的时候，这还真有想追上月亮，把它摘下来的感觉。

好的音乐，会令人迷醉，在屋外听的人，随着音乐的节奏，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乎和杜焜一样，在想象追风逐月的感觉。直到“叮”一声突兀的声音，音乐结束，大家才睁开眼来，然后轰然叫好。

音乐停了一小会，门打开了，先是探出一个小脑袋，娇俏精致的脸蛋。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几枚精美发簪别着，如丝瀑一般向后垂。乌溜溜地大眼睛，扫了一圈人群，然后盯在慕舆轩身上。

“哼，慕舆轩，在应天时就天天来偷听我和珊儿弹琴，怎么到这里还来偷听？”

慕舆轩脸一红，不过这位皇子，显然也是个思维活络，表面高冷，撩妹却很有一套的人，当下作揖道，“玥儿姐和珊儿姐弹奏得曲子，舆轩听了上瘾，因之只要有机会聆听，定是不愿错过的。”

萧玥似乎很高兴他这么回答，脑袋得意地扬了扬，然后骄傲地说道，“那是，我与珊儿可是得了大师真传的，和你们北地那粗俗琴音相比，自是不同。”

又看向了苻昭，笑着问，“苻昭，一会我们要去练功，敢去和我们对打不？”

苻昭跃跃欲试，然后后面另一位姑娘，把萧玥推出来，刮了刮她鼻子，“玥儿，就知道欺负他们俩个小的，有本事你找寒枫哥哥，或者栾哥哥对打啊。”

杜焜眼有点恍着了，这后面出来的姑娘，比之叫玥儿的那位，还要漂亮啊。只是玥儿更显娇俏可爱，这姑娘更偏高冷柔美，但举止投足间，都有着无比的高贵典雅的气质。难道这就是累世贵族，自然而然的气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