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一觉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辰，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子上的蜡烛被熄灭了，贫苦的农家哪里舍得让蜡烛燃上一整夜呢。

身体睡得有些僵硬，白简抻了抻胳膊，忽然碰到什么东西，吓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唔……”床上正熟睡的人被惊到了，发出呓语。

白简看清是宋文安睡在她旁边，伸手把他推醒了。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好分房睡吗？你想反悔！”白简上来就是一串质问。

宋文安被吵醒，皱了皱眉，伸手揉揉太阳穴，头还有些晕：“对不起，我喝多了。”顿了顿又说道，“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

“不是，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白简有些气急败坏，任谁一觉醒来发现一个男人睡在身边都会被吓到好吗。

宋文安被白简带着恼火的语气惊吓到，终于清醒了：“抱歉，我不是骗你，本打算过两天在旁边搭一间房的，但时间太仓促，还没来得及。”说着便起身要下床。

白简见他身体不适，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里说到底是宋家，自己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宋家人，大半夜把主人赶出去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算了，床这么大，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说着把被子放在两人中间，五月的夜里虽有些凉了，但凑合凑合，天亮了再说吧，“警告你，别越界啊！”说完转身面对着墙就睡了。

宋文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在床边上愣了半晌，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笑，觉得这姑娘可真是有趣，一面与自己划清界限，一面又敢和自己同床共枕。既然如此，白简一个女子都不在意，他又何必计较，更何况两人是拜过天地，登记在册的夫妻关系不是吗？

……

白简再次醒来时，天都快亮了，她是被宋文安的声音吵醒的，听着好像是宋母出了什么状况，宋文安刚刚喊了好几声娘，一声比一声焦急。

“娘！我这就去请大夫，您坚持住！”白简穿好衣服，刚打开门就听到宋文安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伯母怎么样了？”白简立马走进宋母的房间问道。

“白姑娘，劳烦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我娘，我去镇上请大夫来。”宋文安看到白简立马道，也不多说转身就朝外走。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白简也没多问就应了，侧身给他让道。

“拜托你了，多谢。”宋文安回头对白简行了一礼。

白简望着宋文安的背影消失，走进屋里坐在宋母床边。宋母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弱，白简情不自禁地抓起宋母手腕，脉搏微不可查，即使再不懂医疗知识，她也知道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但是从未接受过医疗培训，面对这种情况白简也是束手无措，心里只盼着宋文安赶紧带医生回来。

好在青山村离镇上比较近，宋文安又去借了村长的牛车，没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唐大夫，我娘就在屋里，麻烦您了！”宋文安带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回来了，白简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宋文安自己从小到大经常生病，唐大夫因此隔三差五地被请过来给他看病，也算是熟人了，就没跟他客气，立刻就走到宋母面前。

宋文安和白简两人立在床边，看到唐大夫先是观察宋母面色，然后撑开眼皮看了看，最后手指搭在宋母腕上号脉，面色越来越沉重，两人心里也是一沉。

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宋文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身体似在微微颤抖，看他这个样子，白简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唐大夫号完脉就出门，宋文安跟着出去了，白简看宋母依然在沉睡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跟着到了堂屋。

“唐大夫，我娘她怎么样了？”宋文安问出这话的时候，嗓音有些抖动。

“宋小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夫也跟你直说了，”唐大夫顿了顿，对宋文安摆了摆手，“你若信得老夫医术，便准备准备后事吧……”

“唐大夫……”宋文安一下子跌坐在板凳上，“我娘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令堂这些年操劳过度，身体早就累垮了，这次病倒耗尽了最后的元气，实在撑不下去了，唉……”唐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

白简看着眼前的两人神态凝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看到老大夫眼中的无奈，看着宋文安紧握的拳头和有些颤抖的嘴唇，只呆愣在原地。屋里床上躺着的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们还没说过一句话，这个人就要离开人世了。

“文安，我们要不要去县里找大夫看看？”白简小心地问。

“不用了，我信唐大夫。” 宋文安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向唐老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唐老这些年对我和家人的照顾，文安无以为报。”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这里有一片老山参，你给你娘含一片，应该能吊着命醒过来，趁最后机会，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说着唐大夫从药箱底层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宋文安。

“谢谢唐老，这诊费和药费还请宽限我几日，如今实在——”

“不用不用，老夫惭愧，实在无能为力。”宋文安还没说完，唐大夫就打断了他的话，“老夫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娘。”

“家里如今情况特殊，我让刘海兄替我送您回去，还望见谅。”刘海是村长家的大儿子，早上也是他赶牛车带宋文安去的镇上。

按照礼节，白简进门第二天是要敬媳妇茶的，可如今宋母生命危在旦夕，谁也没提这件事。

唐大夫走后，宋文安就把参片给宋母含在嘴里，他坐在宋母旁边一言不发。

白简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宋文安，怕他想不开，毕竟是相依为命的母亲即将撒手人寰，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你陪着伯母，我先去做饭。”天都大亮了，他俩从起来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

“劳烦了！”宋文安闻言转过身对白简颔首。

“你也别跟我客气，现在我们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就别讲究那些虚礼了。”白简见宋文安这么客气，还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