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众人围着桌子坐下，我安静站在九道长身后，叫小陈的汉子给九道长和我都倒了碗水，这才将事情尾末娓娓道来。

就在五天前，村子唯一的河中捞起了一具女尸，女尸无头，穿着大红囍服。

村民一番商量后，决定将其火化。

而就在火化女尸的第二日，村中10岁大的二娃子在河边放牛时，莫名消失了。

当二娃母亲赶到时，只有河上漂浮着二娃的衣物，和喝水的老牛。

从此之后，每到夜晚凌晨，河边便会传来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

听完小陈汉子的讲述，刚才那名拦路的妇人带着哭腔道：

“道长啊，我家二娃子一定是被那邪祟害了性命，道长，您一定要收了那邪祟啊！”

九道长点点头：“一定，今晚我便收了这孽障。”

听到九道长的回话，屋子中的村民一个个眉开眼笑。

九道长继续道：“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子时，那时阴气最重，你们先各自回家锁好门和窗户，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切莫出来！”

“是，多谢道长。”

“谨遵道长之言。”

……

村民纷纷道别，各自回家。

九道长忽然转身问我：“怕吗？”

我摇了摇头：“不怕，害死他们的是人，为什么要怕鬼？”

九道长捋了捋胡子满意点点头：“你可以照镜子了。”

“真的？”我一脸激动询问，双手不停颤抖，自从跟随外婆后，外婆从来不让我照镜子，哪怕是理发，外婆也是将我眼睛蒙住的。

还记得十岁那年，我偷偷躲在房间准备照一下镜子，但是外婆立刻就发现了，平时和蔼可亲的外婆变得非常凶狠，对着我就是一顿毒打，还罚跪到天亮。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照镜子，哪怕遇到有反光的东西，我也会自觉避开。

如今九道长居然说我可以照镜子了，怎能不激动？

九道长微微点头：“就用你外婆给你的“天照”，其它不行。”

我点点头露出了如花般的笑容，立刻拿出外婆给的“天照”怼在着脸，但是我却看不到镜子中有人。

我以为我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镜子中这才出现了我的模样，一头浓郁盖耳黑发，深邃乌黑的丹凤眼，双脸清瘦，嘴巴干枯。

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但是我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对着镜子傻笑。

九道长没有管我，开始从他的筐中拿出了一柄木剑，还有几张符纸，又从中拿出了一个铃铛挂在门外。

时间点点流逝，外面吹起了大风，将铃铛吹得当当响，随即出现了阵阵哭泣声在众人耳中。

九道长一手罗盘，一手木剑出了门外，我拿着天照紧紧跟在身后。

九道长看着罗盘，一路走到了河边，只见河上有红衣无头女子在散步，双脚未触及河水，但是每走一步便会传出哭腔。

九道长将一些符纸朝天一洒，随即挥舞几下木剑，剑尖刺入了一张符纸之中，朝女鬼刺去。

“呵呵。”无头女子在木剑抵达之时消失在了，只有她刺耳的笑声在回荡着。

木剑立刻飞回了九道长手中，手中的罗盘开始激烈的转动，忽然间指向了我。

不用九道长提醒，我直接趴下，迅速用“天照”朝着身后照去，一道光芒照射在了无头女子身上，无头女子发出了痛苦的尖叫，九道长趁机刺向无头女子。

“噗”的一声后只有一件红衣在原地，无头女子已消失不见，九道长过去将衣服拿起，叹了口气道：

“可惜让她跑了，不过以后她也不能出来害人了，走吧，我们回去，至于这孽障，留给你以后去降了。”

“嗯。”

我跟着九道长回了小陈的屋子，九道长将红衣收了起来放到筐中，告诉小陈，邪祟不会再出现了。

小陈听后连忙道谢，随后我和九道长简单单吃了小陈做的烤地瓜，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小陈家刚好三间房间，正好一人一间。

……

翌日

鸡鸣声一响，我便准时起床了，外面早已围满了村民，都是来感谢九道长的。

我和九道长简单吃了些早点再次上路，这次我明白了为何九道长为何威望如此之高，为何不坐车回去。

这是一路历练啊！

遇庙住庙，遇村借宿，无村无庙风餐露宿，几日下来，虽说清苦，却再也没有遇到鬼怪邪祟。

在行走了五天后，终于来到了风清山。

风清高达千米，气势磅礴，一条呈斜“Z”字石阶扶摇而上，九道长不紧不慢行走，而我走到一半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刚歇一会便和九道长分开了距离，再次歇息时，已不见九道长的踪影。

一路走走歇歇，终于在半小时后来到了山顶，一位大概十岁，穿着麻布衣裳的小胖孩童端着一只碗在此等我多时。

小胖子将碗递给我：“这是师父给您准备的，喝完后我带您去住处。”

我来不及回话，直接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这是盐水，非常解渴。

在小胖子带领下，我进入了道观，来到了后院中的住房。

小胖子开口道：“我叫道五，冲洗的地方在屋后，出门往后走百米便到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谢…谢谢，我叫顾…十六。”

每次和陌生人说话，我都会不自觉紧张，一紧张便会口吃，不过道五没有在乎这些，安静退出了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一张床榻，一张桌子，被褥叠得整齐，还有几件麻布道服放在床边。

我看了看脏兮兮的身子，拿着几件道服出门去，按照道五说的方向找到了洗澡之地。

在经过半小时的清洗下，终于将身上的污垢洗去了，换好了道服，长发藏于道帽下，看起来有些道士风范。

我四处看了看，道观不大，主殿，侧殿，还有后院，整个道观十分宁静，由于太阳刚落山，只有一些虫子的蝉鸣声。

四处转悠一圈，熟悉地形后我便回了房间，桌子上已经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碟素菜了。

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应该是道五刚送来没多久的。

不用三分钟，我便将其吃的一干二净，不饿不撑，刚刚好，我将碗筷拿到了厨房，清洗放好。

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九道长，我开口道：“道长好。”

九道长点点头：“嗯，明天鸡鸣后来主殿。”

也不等我回话，九道长已经离开了，我揣着忐忑的心回了房间，到底是什么方法能让我活下去。

如今我的命都是父母续的，那么九道长会用什么方法呢？难道也是以命抵命吗？

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不会接受，宁可三十岁死去。

……

翌日

鸡未鸣，我已醒，早早洗漱一番前往主殿，发现九道长和道五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殿上供奉着三尊栩栩如生的石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九道长指着大殿前方的坐蒲开口道：“跪下。”

我丝毫不犹豫，直接上前跪下，这时候道五将手上的装满签的罐子递给我。

九道长拿出了三枚铜币和一个龟壳，严肃道：

“你为阳界阴人，本是死人，但是李水英帮你逆天改命，用你父母之命你才存活至今，我虽答应李水英救你，但是能不能入我风清山道门全靠你自己。”

我开口问道：“如果入了道门您怎么救，如果没能入道门您又怎么救。”

九道长捋了捋胡子：“若是入之道门，道门救，若是没入道门，我救。”

听到这话我明白了，如果如果没入道门，九道长便用他的命帮我续命，如果入了道门，那就是其他方法救，而这个方法必须我入道门方可学。

我挥动罐子，没一会一支签便掉了出来，九道长也将三枚铜币扔到了龟壳上。

道五将掉落的签拿给九道长，我闭上眼，不去看他们，心中已经决定，如果不能入道门便立刻离开，绝对不接受九道长以命续命之法。

以前父母的决定我不能阻止，如今我绝对不会再以命续命，苟活下来。

九道长看了看签又看了看三枚铜币，开始推算，一会皱眉一会舒展。

良久，九道长收起了签和铜币，严肃开口：

“顾十六为我风清观第六名弟子，道号道十六。”

听到这话，我一脸欣喜，看来老天还是想我活下去啊。

一旁的道五见我发呆，用小脚踢了踢我，我立刻会意拜下去：

“道十六见过师父。”

九道长满意点点头，主持入门仪式。

……

在长达三小时的仪式后，九道长才疲惫地离开主殿，额头多了几道皱纹，不过眼中却有着一丝兴奋。

我双脚早已麻木，在道五搀扶下才勉强起身。

道五脸上的肥肉堆出了一个笑容：“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哦。”

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谁让人家入门早呢！

在道五的搀扶下，我回了房间，看着我咕咕响的肚子，道五瞬间会意：

“师弟等一下，师哥这就给你盛饭。”道五一脸笑容离开。

我是真的一脸无奈，心中暗暗祈祷，前面还有4位师兄千万不要和道五一般啊！不然岂不是给一群小鬼当小弟？

没多久道五便用托盘装着两碗饭和两碟素菜回来了。

“师父说他要闭关了，以后将你全权交给我了。”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闭关？不是说教我续命之法吗？

道五看出了我的心思，咽下嘴中的饭道：

“就是为了你才闭关了啊，以后呢，我们轮流给师父送饭。”

我询问道：“还四位师兄呢？这风清山不会就仨人吧？”

道五耐心解释：“大师兄和二师兄47年下山抗战，至今没有回来，三师姐前年刚下山历练去了，至于四师兄，是不存在的，因为四和死的读音一样，不吉利。”

“哦。”我点点没有再问下去，如今抗战早已结束，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没回来，也就是牺牲了。

我忽然发现一个秘密，47年九道长就收了两位徒弟，岂不是说，他如今起码有百岁高龄？

“嘿嘿，你猜得没错，师父刚过完百岁大寿没多久。”道五看出了我的心思，嘿嘿开口道。

我想了想，外婆今年70岁，而九道长是外婆的哥哥，俩人岂不是相差30岁？

这差距有些大啊，里面肯定有故事。

道五吃完后倒是自觉收拾碗筷离开，我起身活动活动了脚，已经不再麻木了。

道五回来告诉我每日基本任务，扫树叶。

从山顶的石阶一直扫到山脚，其余的时间可以随意安排。

道五递了一个扫把给我：“以后道观我负责，石阶你负责。”

“行。”我点点头，拿着扫把朝山下走去。

一边扫一边下山，这倒不辛苦，倒是山山比较累，一路走走歇歇。

到了山顶，道五端着只碗笑呵呵开口：“师弟快来，师兄为你准备好了盐水解渴。”

我白了一眼，根本不回他话，直接夺过盐水，一饮而尽。

“师弟啊，走吧，师兄带你去书阁，那里可是我们风清三的宝藏啊。”说着道五便拉起我手往道观走去。

我只好任由他拉着，心中无奈，这小胖子也太喜欢把“师哥”“师弟”挂嘴上了吧，如今没旁人还好，若是有旁人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下去。

没一会在道五的拉扯下，我来到了道观中的书阁。

道五指着前方一个个书架道：

“这里一共有三层，第一层看相问卦，第二层推理天地五行阴阳，第三层降妖除魔，贪多嚼不烂，师父说你现在只能在第一层。”

我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全部都是书架，堆满了书籍。

“师……师哥，你现在可以去第二层吗？”

听到我的询问，道五打着马虎眼道：

“嘿嘿，我和你不一样，你师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记住不许偷偷上第二丶第三层哦。”

道五一把躲过我手中的碗跑了，我耳朵好，听到了道五远去的嘀咕：

“我这师弟真傻，我怎么会告诉他我连第二层都进不去呢，不管他了，小道我还是去钓鱼吧，看书多无聊啊。”

听到这话我不禁无奈摇了摇头，居然被骂了。不过对于道五不能进第二层倒是不意外。

虽说是我的师兄，但是怎么说也是十岁大的孩子，贪玩的心性肯定还在，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怎么会静下来学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