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城回到探花堂，只见老容端着茶杯在屋子里如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

老容真名叫容三庚，其实只比叶青城年长一岁，但身材肥胖胡子怒放，兼且经常不修边幅，使他看上去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家都习惯叫他老容。

坐在一旁的助手晓雯抱着双手，斜着双眼看着老容，一副不屑的样子。

晓雯是叶青城搬进探花堂后招的助手，主要负责把叶青城的风水布局做成非常详细的平面图。

和普通用电脑软件做的平面设计图不同，晓雯的布局图全部手绘，从线条到着色都一丝不苟，什么位置放什么摆设一目了然，充满灵性。但凡是请叶青城布过风水局的人无不对晓雯的设计图叹为观止，一致认为是“比国画还要漂亮”的设计图，而这些设计图在布局完毕之后会盖上探花堂的印鉴由晓雯亲笔签上名后一并送给客户保存、留念。

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晓雯的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般的颜色，细腻紧致充满光泽，匀称的身材加上漂亮的脸孔，整个人充满了英朗之气，和老容的肥腻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一看见叶青城回来，都长舒一口气，赶紧迎了上去。

老容一把拉住叶青城说：“出事了，小武的爸爸喝醉酒跌入家门口的大河，现在在抢救呢，完犊子的。”

小武真名叫李雄武，和老容、叶青城是儿时玩伴，关系非常要好。只是后来叶青城突然失踪了十多年，而小武高中毕业后去了深圳打工，大家各分东西基本断了联系，直到二年前叶青城回来，大家才又渐渐联络起来，但各有各忙，平常彼此间的联系其实很少。

叶青城摸着小胡子问老容：“究竟怎么回事啊？”

老容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叶青城。

原来小武春节回来后不再去深圳打工，用这些年打工的积蓄在城郊买了一小块地建房子，把父母和妹妹接过来一起住。不久前还借高利在家里弄了一个毛织加工厂，专门为东莞大朗的厂家加工毛织制品，但订单少举步维艰，才开张没几天就像断了粮的逃荒难民，几乎要寿终正寝了。

老容抹了一下脸上的汗，说道：“我接到小武妹妹的电话，说她爸爸一早上就和邻居在早餐店喝上了，滚犊子的也不知喝了多少，没到中午就喝大了，这下完犊子了，回家的时候连人带摩托开入家门口的大河，幸亏邻居发现捞了起来，但已经不省人事，现正送去人民医院抢救，你说这不是滚犊子的玩意吗？”

叶青城说：“我们打小哪会他爸爸就喜欢喝酒，但也没见他喝得这么生猛的，还能喝到河里去的。”

老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完犊子的玩意，人家喝酒都是在午餐晚餐的时候，他爸可好，早餐喝稀饭咸菜都能喝醉，我特么也是醉了。”

叶青城没接他的话，问道：“小武有钱给医院吗？我估摸要花不少钱吧。”

老容答道：“我刚才打电话问了医院的朋友，这种情况最少也要五万元，小武刚建了房子又开了个完犊子的毛织厂，他哪里有五万块？就他那完犊子性格，宁愿卖血抬棺材也不会问我们借的，你想想，他宁愿借高利开毛织厂都不愿问我们要，什么败家的玩意嘛，否则他妹妹也不会给电话我了。”

叶青城说：“嗯，小武就这臭脾气，记得我父母刚过世那年，我们才念初中，他偷了他父亲200块钱硬塞给我，我说不要，他差点就打我了，憋了半天才说：我们是兄弟，小武啊只许他大方却不想欠我们一点点人情。”

老容深表认同：“对对对，小武那滚犊子就这样，你说他开口问我借钱，我能不借吗，十万二十万啥的，我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不还都没关系，你想念书哪会，每次有人欺负我不都是小武冲上去帮我干架的？你说我能见外吗？”

老容似乎是带着回忆说这话的，差点自己都感动到落泪，这种源自童年时候结下的友情，往往会伴随终老，不像出到社会以后结交的朋友，多少带着某种功利而难以持久。

叶青城一挥手，说：“行了，我们赶紧去医院吧，晓雯，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帮我招呼一下。”

“行，你们赶紧去吧，医院是见钱才开刀的地方，迟了就耽搁救人了，这里有我呢。”晓雯应道。

叶青城一把拉着老容：“走，取钱去医院。”

老容：“不用，我车上有大把现金。”

叶青城：“那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