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片刻后，顾天歌十分缓慢的说：“我能让你师兄快点好起来，你专心筑基，别落下了。”她说得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死亡线的边缘疯狂试探。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沈安楷顿时放下心来，“好！多谢师姐！”

沈安楷雀跃的跑了，顾天歌则还站在原地全身僵硬的等结果。

良久。

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系统没有出现，没有警报声，也没有电击惩罚！

顾天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满脑子都是测试成功后的狂喜。

原本她就在想，照这两天的程度虐下去，万一她将来真落到黑化的顾翊辰手里，只怕会死得比小说里还惨。

她想在适当的时候安抚顾翊辰，不说感化，好歹也算是卖个好，但如果直接操作，一定会让系统判定她改变了人物关系设定。

但刚才的测试结果令他很满意。

果然，只要守住剧情主线上的设定不变，这个系统还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的！确定了这件事后，之后就可以卡一下系统BUG，解决这类让她棘手的问题。

看来在虐顾翊辰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的目标。

※

顾天歌拿着药来到顾翊辰房间门口时，见他正披着一件外袍，双手抱怀的倚在敞开的门边。形单影只，夜色微凉，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更加显得这个人的病弱。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这里做什么？”

顾翊辰看了顾天歌，并没表现出意外的样子，只是浅浅笑着：“我在看月亮。”

还有心情看月亮？难道说那几道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无大碍？顾天歌心里嘀咕，跟着抬头瞄了一眼夜幕，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好。

顾翊辰站直了来，扯了下有些松的衣袍，“师姐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吩咐？”

白天才将别人痛打一番，晚上又来示好，谁看了不说一句有猫饼？顾天歌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我，原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但看你现在……”

“咳咳……”顾天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顾翊辰捂着嘴低咳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

顾天歌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扶一把的冲动，秀眉紧皱：“都这样了还看什么月亮？”

顾翊辰扶着门框低头称是，又在原地缓了好几口气，才步履沉重的走回到榻上。

“把衣服脱了。”顾天歌跟了过去，将怀里的药瓶拿出来指示着。

“是。”虽然这么应了，但实际上动作却有些缓慢和僵硬。

顾天歌看他褪衣时拉扯到伤口，痛得头上瞬间除了一层毛毛汗，眉头微敛却不愿意求助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

顾翊辰听到身边的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厌弃的道：“不要耽误我的时间。”紧接着便俯下了身拎起了他衣袍的衣襟，帮他褪了外裳，像是没有意识到男女有别似的，就又用相同的手法，将他的里衣褪到了手肘处。

除了背上的新伤，顾翊辰的身体上还有无数伤疤。

书里提到顾翊辰的过去，只说他生存的十分艰难，从小受人打骂，但顾天歌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伤口。

他的左胸口上镇着一副巴掌大的八卦图，围绕着符咒。脖子上的红痕未消，仔细看去还能发现细小的咒文一角。

顾翊辰还是少年，身体有着这个时期独有的纤细感，只是过于偏瘦，肤色也白的不正常，看起来十分孱弱，也让那道鞭痕和脖子上的勒痕尤为明显。

顾天歌的同情心又悄悄地冒了出来，被她狠狠地压了回去。

她认真瞧了那道鞭痕，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伤口上也已经敷了药粉，但显然作用不大，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这才导致顾翊辰刚才穿着的里衣上都沾染了血污。

通过原主的记忆，顾天歌知道自己现在拿的这瓶药有些特别，除了治疗外伤外，也可以辅助治疗被法器击中后的伤。因为是上官阳炼制的，原主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

顾翊辰知道俯身在自己身侧的顾天歌离自己很近，隐约间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鼻息轻轻喷洒在自己的肩膀处，但他看起来有些不以为意。

他道：“师姐不必担心，师弟已经为我上过药了。”声音轻柔低缓，就像此时从窗外撒进屋内的月色一样，温柔又寂寥。

顾天歌四处环顾了一圈，并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来擦拭伤口，只能随手撕下自己刚换的衣袍一角，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净后才开始上药。

“小师弟拿来的药只对一般的外伤有用。”顾天歌对着正在处理的伤口吹了吹：“你的伤是法器造成的，需用特殊的药。”

鞭伤敷上了新的药后，立刻就传来火辣刺疼的感觉，但顾翊辰此时却觉得那道凉悠悠的呵气，比药效更加明显。

他浅浅的笑着：“师姐要惩罚，翊辰是愿意的，师姐倒不用污了法器。”声线温软平和。

这个神色在顾天歌看来，无疑是强颜欢笑，但即使是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也还是这般乖巧听话。

如果她这个时候再继续说些安抚的言语，顾翊辰心里应该是会好受些，但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轻易做赌注，于是她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将顾翊辰的伤口处理好。

事毕，顾天歌长舒一口气：“药放在这儿，以后就用这个。”

“是。”顾翊辰一边应着一边就要起身相送。

“不用送了。”顾天歌及时制止道：“你早些休息吧，你这伤一日不好，小师弟也没办法及早从那些杂事中脱身出来。”说完便锤着腰离开了。

让师弟今早从杂事中脱身……吗。

自己的伤就是拜她所赐，转眼却又来为自己疗伤，如今她已踏入元婴，用带有灵力附着的符咒治伤分明会更快，却偏偏要亲自动手来为他上药。

顾翊辰拈起那条染血的衣袍一角，在指间轻缓捻磨，喃喃自语：“你究竟在想什么……”

而回应他的，只有屋内燃烧的烛火发出一个爆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