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三楼，是可以拿别人来赌的，不过赌的不是器官，而是命，是性命。

按照这里的规则，只要一方真心自愿签字授权，让另一方拿自己的命去赌，就一定可以赢得筹码，只是筹码数额多少得看运气。而手中已有的筹码，可以作为所赢翻倍的加注筹。

James和麦露站在走廊商量，从一旁的空酒瓶子数量来看，两人应该纠结了好久。

“他们干嘛不去上面再看看，非得在这层？”

既然后面还有选择，我不明白以那二位的聪明劲儿，何必在此耗费纠结。

“你有没有发现，这栋楼只有上行的电梯，没有往下走的通道。而且往上走，电梯费越贵。”

经余海这么一提，我才回想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麦露已经没有筹码了，她也只能把命交给James去赌，不过看她喝那么多酒，应该还是很犹豫吧。”我的同情心来了。

“严格来说，如果一次都不赌就失去生命，只代表在这关失败，不代表在整个游戏失败，她还是有选择的。”

余海的判断，总是覆盖全盘滴水不漏。

“其实她也可以找我们借筹码，去上面看看可能一个筹码也能赌赢呢。”

我虽然惯来不喜欢求助于人，但是不可否认，人在社会之中，若不向外界沟通求助资源整合，那等于给自己设了困死局面。

“她不是你。”

余海这句话，不知怎么，我听了高兴。

等我们到了James和麦露所在的包间外，透过门上的窗口，可以看到麦露已经在签字了。门没有关严，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哥哥，我命就交给你了，这一关就算我放弃，赢了的筹码说好了咱俩对半分，你一定要把换到的钱存到我账号啊。”

我第一次感觉美丽的麦露，真的是无助又可怜。

“露你放心，只要咱们赢了，我一定会给你争取最大回报的。”

James真诚起来，仿佛手里拿的不是卖命协议，而是交给婚礼司仪的结婚证书。

麦露的手放在机器验证区，机器的鉴定结果是她的签字属于真心。

我想要抢在文件被侍应生入档前阻止一下，被余海拉住，他朝我摇摇头。

他一直冷静，而我偶尔冲动，这是一个游戏，需要冷静的适应和使用规则，感性在此，毫无用途，反是累赘。我心内如此跟自己强调，也更加信任余海。

“咱俩要在这一层赌吗？”

余海这么问我，看起来更像是在嘲笑我刚才的举动。

“你和我，现在都还不是会轻易把命交给对方的人吧。”

我心里倒是隐约在希望，我或者他，都选择信任对方，到可将生死托付，但绝非麦露那样没有余地被迫选择。

只是我们手中都有多余的筹码，便不必在这一层，拿命去赌。

我们去到四楼。

四楼的规定，是拿自己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来赌，跟三楼一样的是，手中的筹码可以用来加翻倍注。此处的回报，是比三楼更丰厚的筹码。

我在触摸显示屏上写下：工作、美貌、LV包……机器一直在嘟嘟响。

“很抱歉女士，这些都不是您最重要的东西。”工作人员保持着礼貌。

我略感羞耻。

余海很绅士的伸手带我离开。

所谓自己觉得最重要，就是与大众标准无关，甚至或许连自己都未必意识得到。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我以为的对自己最重要的，是否是真正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看来还是舍不得去赌，很可惜不能知道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了。”

余海的面上，有了一丝笑意。

我心里有暖流：“你呢？”

“已经有四个人做了符合规定的行为，咱们两个赌不赌，都没区别。”

这个人真是冷静理智的可怕，我心里这么想着，却不自觉地欣赏他。

“那我们还是继续赌楼观光游吧。”

我扬了扬手中的筹码，真心感谢好运给了我足够的资本去做选择。

五楼的规矩，筹码无用，赌资是删除最快乐的一段记忆，回报是删除最痛苦的一段记忆。

我心中惊叹，这笔买卖算是目前遇到的最划算的了。

“可惜麦露没有来到五楼，这个赌局应该适合她。”

可能因为是个颜控，我还在介意麦露的事，毕竟那样美的女人，落得凄惨，谁能忍心。

“选择在哪一层赌也是一种赌博。我注意到你不太喜欢上赌桌，但你其实也已经在赌了。”

我瞪一眼余海，并不太想听他道出事实。

需要耐心！

重楼层层，未知的就在那里，有很多人等不了，眼前是什么便扑在什么上面，后面诸多好机会，都与他无关了。有些人等得了，但是对未来对自己没信心，恐惧感作祟，走到一半便不敢往前。而我，在遇到真正想要的之前，会想一直走到底，万一走到底都遇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发现错过了很多好选择，那也是一种结果。愿赌服输。

“这层你愿意赌吗？”

我想探究余海的内心。

“对于我来说，再痛苦的记忆也不足以影响我，再快乐的回忆也可以删除，所以……”

“冷血动物！”

虽则是划算的买卖，总归还是意愿不够。

我和余海，上了六楼。

这里赌未来。

手里的筹码是彻底无用的，赌资是随机的未来某一段人生，回报是对未来某一段人生的决定权。也就是说，把一段未来交给命运删除或者改动，换取自己对未来某一段人生的完全支配权。因为无法知道付出和换取到的具体内容，因此无法衡量是否值得。

我对着规则发呆。

“心动了？”

余海看着我，我看不透他的意见。

“或许我不应该太保守，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游戏与真实人生有关，万一赌了之后在真实生活产生影响……”

“即便不赌，你的未来就不会被别人篡改吗？”

余海真的很可怕，他能一针见血。

我看着他，他送我进了包间，自己留在门外，或许，在我赌的时间他也去赌了未来。

等我从包间出来，他在走廊等。

他没有问我一句，我更不敢告诉他，我选择改动了的那段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