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倚山令小说)免费阅读

想到这里,锔易发就做了个顺水的空头人情,说:“我记住这事了,到时候规划下来了看看情况再说。”槐茶花何尝听不出这是一句空头支票,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面他总算是没有拒绝,事情就有门路。“再喝点水。”锔易发又添了次茶。

看看锔易发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这分明是送客的举动,槐茶花只好起身告辞。就在锔易发倒茶的时候,槐茶花已经把来时提的手提包放在椅子下,见锔易发倒完茶,就趁势出门而去。她刚刚走出门外两步,却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锔易发提着她的手提包追了出来:“槐经理,您的东西掉了!”槐茶花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一样尴尬,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对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为了不使自己尴尬,对方故意用了“掉了”两个字。槐茶花终归有些不甘心,故意迟迟没有接提包,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说:“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是你的挂号费。天经地义的,预定才显得有诚意啊!”没想到在这方面锔易发确实老道,笑了笑说:“我先存你这,到时候连本带息一起给我,少一点都不行哦。”说着把手提包强行塞给槐茶花。虽是强行塞到槐茶花手里,可那份真诚又真叫人无法拒绝,仿佛拒绝了就是拒绝他天大的诚意。

走廊里虽说这会无人走动,可拉拉扯扯毕竟不好看。槐茶花见已无可挽回,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先替你放着,到时候再让我放我可不依,时间长了利息可多。你记住了。”锔易发想尽快脱身:“好好好,知道了。”“号挂过了,不能不算啊?!”“算算算!”锔易发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槐茶花当然知道本地的文化,“算算算”这种顺口答应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最多只能是一种应酬而已。可事已至此又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的离去。

回来以后槐茶花心里一直不踏实,虽说是辅助工程,两项加起来也是相当可观的利润。只有内行人才知道这当中实际上有多少空间。槐茶花信奉“世途艰难钱作马”,可是,这一次虽然不是盲人骑瞎马,可这“钱马”确实没有骑好。她思索了半天又研究了锔易发好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研究透这个人,“钱马”走不通,再试试别的吧。因此她又派了手下的一员大将米兰。

槐茶花手下有四员大将,号称四大金刚。要说这槐茶花年纪不大,不应该有这么多资源,也不应该有这么多家业。这一切都是她父亲给她创下来的。

槐茶花的父亲槐继保,有个外号叫老保。这个绰号是有些来历的,当年他站错了队,站在了保守派的一边,才落了个槐老保的诨号。

其实槐老保是个本分人,那阵子他还是个孩子,正在上小学五年级,他参加的是小学生的队伍。因为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和那些群众团体都不会有什么恩怨,也不会影响到哪一方,他们才调侃的叫他老保。老保没有多少文化,小学没有毕业就跟一个江湖艺人学徒弟。那江湖艺人是走江湖卖艺的,看老保聪明伶俐,和自己一个女儿差不多年纪,就有心留在身边做养老女婿。后来果然就和江湖艺人的女儿成了家。

闯江湖的生活是很苦的,并不像一些电影和电视剧里写的那么潇洒。成家不久,老保就带着妻子和另外俩个小徒弟自己闯荡了。离开老艺人以后自己闯荡,老保感到一种生活的紧迫感和生存的巨大压力。

老保是个外部忠厚内心玲珑剔透的角色,脑袋瓜相当灵活。闯荡的过程中自然结识了不少五行八作的人。他听人说倒卖车皮最赚钱,因为南方一些工厂需要大量的用煤,煤炭特别热销。往往先交一年的定金都轮不上,即便煤出来了,车皮更紧张,想运到南方厂里更费周折。老保决心也弄一节车皮试试。弄车皮谈何容易?很多大厂的采购员、业务员之类的使尽浑身解数,拿钞票开路都收效甚微,车皮真的是供不应求,需求太大了。他一个跑江湖的艺人,一没有钱,二没有人脉关系,又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之类的靠山,想弄这种紧俏资源岂不是异想天开?他弄成了,淘了第一桶金,也因此开始了他的曲折生涯。

他的执着,甚至有些固执,来源于孩童时代。他上小学的时代,时兴背语录和诗词。他虽然文化不高,却能把语录和诗词背的滚瓜烂熟。当然有一些他根本不理解,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会背。有一些是容易理解的,他记得最牢的是一句“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就化作了他以后做人的准则,什么事情都不怕,都要努力攀登,而且不休不止。他也因此做成了很多事情,当然,他还没有意思到这是一种伟大的、坚忍不拔的意志的形成。他没有那个水平,还上升不到理论的高度。但是他实践了,成功了。他还记得很清楚的是另一个词,那就是“糖衣炮弹”。当时他并不理解什么是糖衣炮弹,也不知道它的内在含义。他只知道它的表面意思,枪炮都不怕的人被糖衣炮弹打倒了,这糖衣炮弹实在太厉害了,一定是一种比原子弹还要厉害的武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明白了糖衣炮弹的含义,可是随着明白其含义,才真正知道糖衣炮弹并不好玩,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玩得起的。玩那东西首先要有个条件,得有糖衣炮弹。要么自己会制造,要么会从别的地方买来或借来。可是,买和借都是不现实的。这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东西,谁会拿来卖?谁肯借给别人?那不是傻子吗?看来只有自己制造,他会制造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暂时还用不了。

他听说管车皮权力最大的调度复姓太史,叫太史萘,大家都叫他太史调度。可又听说这太史调度油盐不进,很多业务员、采购员都在他这里碰了钉子,是个不好接触的角色。想攻下他在他那里拿到车皮是不可能的,他只按计划批,计划外的一个不办。除非上级领导特别交待,否则休想从他那里得到。

老保那股肯登攀的拗劲又上来了,他知道这种人正直,不徇私枉法。但这种人也有他的特点,他只要认准你,肯定和你长期交往。老保文化不高,但他读的书很杂,不但研究过厚黑学,还读过很多古典小说,像拍案惊奇一类的三言二拍、还有写古今人物传奇的书籍,他都涉猎过,从中吸取了不少正反两面的东西。他认准了人性一定有弱点,人一定有爱好。即便没有发现其弱点,也一定那发现其爱好。如果两个都不容易被发现,一定能发现他日常生活中的需要。人生活在大千世界里,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都少不得,要么他自己做,要么有别人替他做。这叫有需求就必然会有供给。他一定要找到太史萘的需求,想法给他提供供给。

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和了解,他终于发现太史萘工作很忙,又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家里的卫生经常叫保洁公司帮助打扫。就是这个小小的信息使老保喜出望外,他已经有了主意。老保有个小徒弟叫卖地,十五六岁,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不知道家里这么给她起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开始觉得别扭,慢慢叫惯了倒也挺上口的。这卖地从小在师傅指导下练就了一身轻功和软功,能把身体折成三段,能轻轻跃上几米高的平台,每次表演都获得一片叫好声。但叫好归叫好,摆地摊卖艺终归是回报可怜,难以维持一帮人的生计。槐老保决定让卖地去保洁公司当临时工,而且不计较工资多少。没过几天机会终于来了,卖地是个有心人,当听说太史萘调度家叫保洁的时候,她主动要求去太史萘家干活。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卖地表现得异常出色,凭着轻功爬高上地,把房顶上各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果然,太史萘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赞赏有加。临走时卖地特地要求太史萘留个电话,说再次打扫方便联系。太史萘被这个小姑娘的诚恳感动了,他家也确实需要经常打扫,就毫不犹豫的留下了电话。就这样,一个权力炙手可热的大调度,被一个看起来满脸幼稚的小姑娘给算计了!

太史萘忙于工作,很快就把这件事忘掉了。说实话,作为这么一个香饽饽一样的大调度,也根本不会把一个小小的保洁工记在心里。他心里装的大事太多了,根本没有放下小小保洁工的地方。其实他发现放不下并不重要,关键是老保这面扳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按照太史萘家打扫卫生的时间规律,还没有到的前两天就给太史萘打电话。太史萘果然忘记了卖地是什么人,当卖地提醒他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那个诚恳勤快的小小保洁工。太史萘很快就约定了打扫的时间。到了约定的时间,保洁员准时来了。不过这次来的不是保洁公司的员工,而是卖地带着她的一个师姐来了。太史萘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只当还是保洁公司的员工。只不过这两个人干得更加卖力,活也做的分外细致,太史萘自然也更加满意。临走时太史萘付保洁费,卖地推托说公司搞改革,为了加强和客户的联络达到长久联系的目的,建立一种互相信任的关系,决定半年收取一次保洁费。所以她们现在不能收。太史萘觉得她们说得在理,也许是保洁公司拉拢客户的新手段,也就没有细想,就点头答应了。

转眼半年过去了,卖地一如既往的坚持如期打扫卫生,而且每次都让太史萘有感动的地方,只是还不收保洁费。太史大调度再粗心大意不拘小节,也觉得有些蹊跷。他按照原来和保洁公司联系的方式和对方通了一次电话。这一下使得太史大调度惊得目瞪口呆,不但保洁公司从来没有过这样决定,而且问起卖地的时候,答复是半年前就已经离职不干了。太史大调度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明白卖地这个小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显然是在骗自己,可为什么骗自己?他找不到原因。莫非她想自己开保洁公司?可看那样子又不像。即便自己开保洁公司也没有不收钱的道理。她想学雷锋?想当志愿者?好像也没有必要这样子。

太史大调度没有声张,等两个人下次来保洁的时候,他突然拿出半年的保洁费放在对方面前。局面瞬时变得尴尬起来,双方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各自用一种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时间像凝固了一般,客厅里大座钟的咔擦声显得非常清脆。卖地毕竟早又准备,很快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嘻嘻一笑说:“这钱我们不能收。”

“为什么?”太史萘当然不会同意。

“因为我们不是做保洁的。”卖地说。

“知道你们不是做保洁的,保洁的没有你们这样认真。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太史萘更加不解的追问。

“我们是一个小民营杂技团的,我们师傅派我们来帮你做家务。不信我表演给你看看。”卖地说着就地表演了两个高难度动作。

这下轮到太史大调度惊愕了,他想了很多,甚至连不好的方面都想了。却没有想到两个功夫这么好的小姑娘会到他家做义工,而且是她们师傅派来的。太史萘很快脑袋转了一圈,没有认识什么杂技团的团长一类的。就好奇的问道:“你们团长叫什么名字?”

“他叫槐继保,人家都叫他槐老保。”卖地如实的说。

果然不出所料,太史萘根本不认识这个这个人。太史大调度毕竟是有涵养的知识分子,略一思索便说:“我想见见你们师傅,当面感谢一下。”

卖地诡谲的嘻嘻一笑,说:“师傅知道你这次一定要见他,他这会在楼下等着您呢!”

太史大调度更加惊愕了,他真的弄不清这个槐老保是个什么人物了,竟然心思如此缜密,缜密到有些可怕的感觉,算计人不留任何痕迹,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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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并非想给商场写教课书,也并非想教人做生意,只是觉得这一伙人碰到一起肯定会发生不少故事。进来看看吧,看完就不用读研究生了,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