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正在院子里教小妮认字，就听到老大声吧唧吧唧嘴巴的声音，这明显是在炫耀。

“赔钱货，闻着香不香，真甜。”

这不就是荷包蛋么，至于吗。

正当大壮炫耀得正起劲的时候，奶奶田氏喊着“壮壮快过来，跟她们待在一块晦气。”

“阿奶，我和小妮也想吃荷包蛋。”

奶奶田氏刚想骂，就看到外面有人在，不好做得太过。

“哪有什么荷包蛋，你姑家壮哥口渴了，喝水呢，白水”，特意强调是白水。

“可是刚才大壮说是甜的。”

田氏刚想反驳，就听到自家的壮哥说“外婆，我还想喝点甜水。”

田氏瞬间感觉挂不住了，看着门外八卦的人还在，又硬着头皮说“壮哥是客，你们这两个赔钱货不知道谦让。你们三叔平常不都教过你们吗？”

“奶奶你叫我们什么？”

“赔钱货。”

不得不说习惯成自然的伟大力量，田氏本想在外人面前给自家的三儿子王忠义博一个不但自己有学识还不忘教导自家人的好名声，咳咳，可曾想毁在这里，心里顿时恼起一股无名火。

“吃吃吃，丫头片子，你以后有什么用还不是别家的，吃你个大头鬼，一个个都是赔钱货。”

田氏嗓门也大，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在那窃窃私语。

这时候大妮小妮的娘胡氏回来了，听到这个觉得臊得慌，气不过也回到“娘，你这么说大妮小妮，她们以后还要嫁人的。您这话太刻薄了。”

“怎么小的不知道孝顺我，你也顶撞我，你说你来我们家刻薄你了，做女人的本分也忘了，你为我们王家传宗接代了吗，你有脸吗，你好意思吗？”

胡氏一直知道公婆嫌弃自己没有生儿子，在这个时代，生个儿子就等于腰杆都硬了。

于是眼泪不自觉又把脸打湿了，大妮小妮看着阿奶这么欺负自家娘，都心疼地过去抱着娘。

小妮也被吓哭了，摸摸眼泪问大妮“阿姐，我们还要当好汉还那啥亏吗？”

大妮知道小妮想问的是，我们还吃亏吗，还忍吗。

在这个姑娘家名节为重的年代，自己的亲奶奶这么骂，真叫人心寒。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有什么用，不知道教育孩子，不知道你三叔要读书的么，真应该叫大郎休了你。”

“王家奶奶，你这就过分了吧，春花一天任劳任怨的，大郎都在做工，哪有空怀孩子。”

大妮知道这是王家本族旁支的老人，最爱打抱不平。

“我们家的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可怜我家大郎以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造孽呀。”田氏又在这歪曲着。

“你好大活得好好的，你咒他干甚，莫不是缺心眼。”

“王仁家的听我一句，好好对春花一家，大家谁看不到，虽说人都有偏心，但是别太过，至少嘴上积点德。”

又对胡氏说道“人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想得不全，当孩子的别计较那么多，想开点。”

说着便劝人都散了，估摸着是顾忌还姓王，大体上一个村还是本家，传出去对自己不好。

“老不死的，没几个活头了，呸。”田氏咒骂到，大妮心想，这是什么人呀，应该离得越远越好，不然以后自己心里都要有问题。

这时候最应该安慰下自己的娘，胡氏偷偷擦干眼泪，只说到“是娘没用。”

“娘也觉得自己只生了两个女儿是娘的错？难道女儿真的比不上儿子吗？娘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胡氏不知如何回答大妮的问题，这是自己从来不敢细想的问题，又抱着大妮小妮哭了起来。

没过一会，田氏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让自家娘准备做饭的。

自己和小妮则是要喂鸡，搬柴火。

晚饭时候，自家娘三个，照例是特别关照，单独乘出来的一点咸菜，一点豆芽，三碗清澈见底的粥，自家的大姑端过来的时候还特意说，没她带着豆芽，大妮她们都吃不着，可她明明记得是她们剩的，自家小姑没吃的，说太咸了。

不过今天却没有让她们端回去吃，就在主屋吃。

这粥一口就掉一大半，没一会娘三就吃完了。

自家的奶奶，又看不惯，“没吃过好东西，吃这么快，没教养。”这边的清汤寡水又不是你们桌上的鸡肉。大妮想着。

“阿奶，我们可不可以先去洗碗。”

“没看到我们还没吃完吗，你三叔有话对你们说。”

王忠义看着田氏将第二只鸡腿夹给自己了才满意得起身，还特意整理了下衣服。

“大嫂，你胡氏嫁于我大哥，故称你为嫂，这是敬你。”“今日，你还有大妮小妮对我母亲不尊不敬，我本该为母主持公道，可是念你为嫂，才作罢。”意思就是要不是看你是我大嫂，我今天就收拾你了。

胡氏又愤怒又委屈，下午被婆婆骂，晚上小叔子拐着弯的警告。

“今天要不是忠义拉着我，我非得撕烂你们的嘴，胡春花你是越来越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我娘说话，这个家你做主了。”说着自家的大姑狠狠地掐了自家娘三。

“大姐不可这般粗俗。”王忠义嘴上说着，却不见行动，伪君子一个。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丫头主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不小心说不定还没命，遇上好点的主家才能吃饱饭，你们这么命好了，真是不不图什么报。”

“知恩图报。”

这王秀莲又是哪话本子看多了，脑袋锈了，当她们是奴才。“这就是你们对我娘的敬，把我们都当奴才，是这样吗，阿爷。”

大妮就是想看看，自家的阿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王家阿爷沉默的态度，她就知道她们不重要。

王家阿奶田氏自然很高兴看着有人替自己出口气。

“爹、娘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们就是下人，大妮小妮都姓王，我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胡氏委屈地说道。

“大嫂，我刚刚已经说了，如果你不是我大哥的妻子你就不是我大嫂子，你对我母亲不敬，就可以让我大哥休妻，你入王家这么多年，无子让我大哥以后何以立身，不勤勉些，你嫁入王家有何用？”

就是说你嫁入我家没给我大哥生儿子，你再不勤快像个奴才一样，要你干什么。

胡氏此刻没有生儿子的无用酸楚五味杂陈到了极点，脸色煞白煞白。

“三叔，我娘勤勤恳恳，起得比谁都早，做得比谁都多，讨不到一句好，你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是非不分，五体不勤。”

王忠义脸上一红“我老师岂是你这种村姑所能置喙的，无知妇孺，我的学问岂是你能懂的。不知尊卑，不知孝顺，没有家规，不成体统，我是要当官的人，岂能让你们毁了。”

王家的希望都在王忠义身上，王家人自然知道这句话对王家的重要性，正是因为上仙村唯一一个读书人，就是这个身份，让村里的里正对王家种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王家更知道这个理。

啪啪脆响声，自己和小妮就被打了，自家的小姑现在活像话本子里教训丫头的小姐一般“这是给你们的教训，我三哥读书是顶天的大事，你们就是找死。哼。”

自家的阿爷终于舍得开口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打扰忠义读书，不是一家人怎么也成为不了。”

这是啥要赶他们吗？大妮还想说什么，被自家娘亲捂住了嘴。

这是怕自己再挨打了。

王忠义看着碗里的鸡腿不见了，再看看自己外甥面前的骨头，心有不悦，说道“我去温书了。”

接下来田氏就会为自己的儿子准备宵夜，丰盛的宵夜。

看完热闹，耍完架子的王秀莲看到鸡肉都没了，特别是自己想吃的鸡腿一个也没有，顿时更狠狠地剜着大妮他们，觉得就是因为她们才没吃到。

自家大姑王秀梅看到自家小妹的样子倒是不怕，怕的是自己的兄弟，闹个不好以后自己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谁不知道，她王秀梅的亲弟弟以后是要做官的。

幸好刚才自己急中生智说了句“壮子还小，长身体。”

莫家壮啃完最后一块骨头，伸到小妮面前说“闻闻香不香，骨头给你舔舔，说着便要往小妮嘴里塞。”

哇哇，小妮又哭了。

大妮推开莫家壮“你要当狗别恶心别人，滚。”不用说这句话成功惹怒了该惹怒的人，这下子伤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