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出升在已经归于自己名下的高层公寓，倚着落地玻璃窗，注视着14层楼下逐渐没入霓虹华彩之中的都市夜景，让思绪沉淀了片刻。

孟家世代经商的宗旨是追求现代化的最先进商机，比起住在别墅宅院里那种容易上演家族肥皂剧的陈腐模式，更喜欢保持一定距离、又不相隔太远的现代化生活方式。这栋公寓除了每人一层专用楼层之外，基本都是共用设施。私人时间里工作、吃饭、健身、游戏……随便走走，不知在哪层就会遇见到家人，也是一种乐趣。然而现在，偌大的公寓已经是空荡荡。

“我承认自己演技高超……不过用不用这么认真。以后让我怎么活。”

孟出升一手捏着胳膊，一手捏着手机，把黎加的辛辣评语和凄惨评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充满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夹着评分手机扔到了身后的黑绒沙发上。

白天纯良大学生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见，衬衫半扯开，头发糊的一团毛躁，眼镜腿一条扣一条开歪斜着躺在灰白色的大床上，跟几大叠散乱的资料作伴。

“拿出那张天价合同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一直跟他使眼色说先回来研究研究。蓝翔那家伙，竟然没看见……”

孟出升伸手再次糊了糊不适应的乖宝宝短发，高堆的眉头诉说着他极度的不悦。

“不对，他是故意视而不见。”

本来，这就是“蓝翔”趁火打劫安排的一场渔翁得利的戏码，怎么会自毁长城呢？不过事已至此也怨不得别人。

半年前，蓝翔在“新东方”掌控的某医院的加密病房对他提出了这个“保命交易”，从点头的一刻开始，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现在好歹也是闻名国内外的神农集团的总裁，不缺钱不缺权，你竟然让我卖身保命？”

如果不是一只脚被缠的像个木乃伊，以孟出升的性格和当时的躁动心情，他真的会从病床上跳下来，揪着蓝翔的领子把枪顶到他脑门正中。

尽管他没动，蓝翔还是故意退了半步，推了推反射着窗外夕阳光芒的圆眼镜，带着点无奈苦起脸应答道。

“我可没说‘卖身’那么难听，我给你的意见是‘联姻’。你的要求不是保命？做了人家上门女婿，自然就会放过你。对对，就像是古代那种——旧皇族被造反者灭了门。男的全部拉去杀头，公主们则配给造反者的嫡亲子弟，不但可以保住命还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对方让我全家灭门，你还建议我带上家当去伺候女魔头保命，是你做人的底线太低，还是你觉得我做人没有底线？我要保命的目的是有一天复仇。的确没有要求你们帮我复仇，不过如果连这点理解力都没有，我劝你跟你背后的组织还是回去做菜吧。反正出来混也只能是被人吃光扒净的货色。”

孟出升眼中射出的足以杀人的两道利光，连讽带刺。蓝翔则不急不怒，语气稀松平常的解释道。

“我知道总裁大人年幼辍学，行动时少了点文化人的修养，思考时缺了点知识派内涵。再加上现在气急攻心，热血上头，脑筋可能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过，卧薪尝胆这个成语总该知道吧。”

“……”

孟出升虽然抗拒这个提议，但并不否认蓝翔的提议有它的道理。刚才的喷火更多的是发泄心中郁愤。

该听完的话还是要听完的。

蓝翔见孟出升做好了听话的准备，就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他。

“我们给你找到的这个女孩，是万代家第7代的长女。”

“那个一心想要破坏世界秩序的家族，在继承人这点上倒是尊重传统的。保证长子长女的地位被视作维持家族金字塔式稳定的一个重要环节，就算她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有保障的。”

“就算她本身没有特别的力量？你是说，那个灵力还是超能力家族的继承人没有‘能力’？”

没有与家族需要相符合的能力却拥优先的继承权，孟出升觉得这缺乏合理性。就算暂时保证了家族稳定，在她继位之后不是一样会被有能力的人逼宫吗？

“所谓的能力——我们称之为超能力，万代家称之为灵力。叫法不一样但实际上意思差不多，反正就是平常人无法具有的某种特殊力量。”

蓝翔先明确了一下概念上的问题，然后才继续解说。

“根据我们的调查，她的确没有显现出特殊的力量，击剑运动方面虽然表现出天赋，但仍可以归为一般人范围之内的才能。不过，调查上没有显现不代表实际上没有，就算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她的父母都是高灵力者，家族对她的期望值仍然是很高的。”

“她有没有超能力这点不重要，倒不如说，她真的没有能力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万代家家族继承顺序采取排位制度，十分复杂，为了防止接班混乱，格外重视内部的阶级稳定。以前也有没有超能力却坐上家族第一人位置的例子，方法就是——给她配一位有超能力，而且是有很强能力的上门女婿。这正是你活命的机会。”

孟出升再次面露鄙视，资料都没有正眼看，斜眼瞟向蓝翔。

“她今年20岁，有地位没能力，在那种家族里岂不是蚂蚁窝里的糖？凡是想上位的都会往上扑？我一个被他们灭族的人会有多大机会？”

蓝翔并不介意他的鄙夷和质疑，用气息轻笑了一声。

“如果是一个月前还真的希望不大。不过现在，她就算是块糖也是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融化的糖，很多蚂蚁已经不敢去搬了，搞不好会淹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