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私人病房。

几乎裹成木乃伊的杨导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瞪得很大，正在哼哧哼哧艰难地呜咽着，含糊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出来。

“怎么样，她求饶了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纪寒霜。

病床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白色吊带纱裙眼含秋水的女人，正是原身的那位前队友郝柔兮，白薇站在她身后。

“求饶？”郝柔兮烦躁地扔下手机，“我看她嚣张得很呢，竟然公开在微博上放狠话，还艾特我，这不是在跟我约架嘛！”

她眼珠一转，走到病床前，握着杨导的手，附身扭捏地道：“杨导，我可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我那些粉丝最是义愤填膺，你可千万不能把我爆出去哦，万一让他们知道我拿他们当枪使，不得生扒了我呀。”

杨导没有说话，用力眨了下眼睛，算是答应。

郝柔兮也不知信没信，她重新拿起手机，装作回消息的样子，随后娇笑道：“杨导，我还有事，先走了哦，下次再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我亲手煲的滋补汤。”

杨导再次眨眼睛。

“杨导，拜拜。”

郝柔兮附身在杨导脑门亲了一口，随后挥手，和白薇相继走出病房。

病房的门一关，郝柔兮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去，哪里还有半点温柔媚态。

她嫌恶地抽出湿巾擦嘴，眼神阴鸷，“这个杨导，还想拿我当枪使，要不是看在天盛传媒的份上……”话锋一转，她问边上的经纪人白薇：“薇姐，那位爷真的就没办法了？”

白薇摇头，语气有点不满，“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心思，那位神秘得很，天盛传媒半点都不透露，外界连他是高是矮都不知道，你让我上哪给你找？与其打他的主意，还不如多讨好讨好杨总，替他把这件事做好，说不定还能拿到天盛传媒的大制作！”

天盛传媒是业界第一的传媒公司，主攻影视方面，每年都有一款大爆剧，还是经久不衰，反复N刷的那种经典剧集。

如果能在天盛的大制作中博得一个角色，郝柔兮的演艺事业定能更上一层。

所以她虽然十分不满被杨导拖到台面上跟纪寒霜这种程度的十八线艺人撕逼，但也只能继续演下去，还得尽职尽责，务必尽到全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病床上那位杨导才可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想通这一节，郝柔兮脸上的烦躁顷刻消散，她慢条斯理地从包里翻出口红和镜子，漫不经心地边补妆边道：“通知后援会，让他们今晚集体去纪寒霜的直播间，尤其是战斗组的，全拉过去，叫他们都别憋着。”

“哼，想借我炒作，我看她怎么跟我那些粉丝交代！”

但白薇有些担心，“她发博的态度这么强硬，万一有什么证据……”

“这能有什么证据？”郝柔兮嗤笑道：“扇耳光是事实，即便她告诉网友是我先真打，那有怎么样？有人会替她说话？”

“娱乐圈里流量为王，谁掌控流量谁就有发言权，薇姐，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看她不过是走投无路，想趁机捞点热度，替她晚上的直播造势罢了。”

郝柔兮并不清楚那天晚上的事，做起事来没有任何顾虑。

眯着眼睛道：“她既然想要这个热度，我就帮她一把！”

***

纪寒霜发完那条微博后就关了手机，没再注意网上正在如何发酵。

她将苍穹珠重新收回识海之中，抱着焉哒哒的小白往回走。

中午那场直播她赚了不少钱，荷包充盈不少，加上已经连续吃了两天的麻辣烫，担心审美疲劳，纪寒霜决定将晚上的直播地点和内容换一个。

但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太清楚大众的喜好，思来想去决定去请教一下周记小吃馆的老板娘周嫂。

还没走近，远远就看见小吃馆门口站着个短发女孩，周嫂双手叉腰，面色不虞，正在跟女孩说着什么，没说两句就开始赶人。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看小说看傻了吧，我就是一个卖麻辣烫的，什么比武大会，我不知道！”周嫂不耐烦地挥手。

“姑妈……”

“打住！我可没有什么侄女，别乱攀亲戚啊！”

周嫂口中看小说看傻了的小姑娘正是周梦。

当她在纪寒霜的直播间里看到意外出镜的周嫂时，一眼就认出周嫂就是她失踪多年的姑妈，于是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

因为当年的事，她知道周嫂可能不太愿意见到她，但周梦怎么也没想到，周嫂竟然矢口否认，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周梦心情十分复杂，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好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周嫂，但周梦还没来及说什么，周嫂就把信封扔了。

“滚滚滚，别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

周梦喉头苦涩，“姑妈，其实我……”

原本十分不耐烦的周嫂突然眼前一亮，“纪小姐！”

周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周嫂脸上挂着笑，惊喜地望着她身后的方向。

“纪小姐休息好啦？哈哈，我给你把地儿都腾好了，今儿个包场！给你尝尝我的拿手菜……”

周梦心下酸楚，她深吸口气，也转身看去。

宽阔的行人道上，一边是茂密的梧桐，一边是盛开的花坛，一位有着惊人容颜的女孩从那头缓步走来，明明穿着普通的运动套装，却走出了俾睨天下的傲气与从容。

周梦一惊，脱口而出：“是你？”

纪寒霜偏头扫她一眼，疑惑道：“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周梦想着微博上的热搜，没有把她看过纪寒霜直播并送出火箭筒的事说出来，她趁周嫂不注意，把信封扔在桌上，转身跑走了。

“可惜了。”纪寒霜盯着周梦的背影，“我还以为她是我粉丝。”

她在周梦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微弱的信仰之力。

小白在她怀里翻白眼，明晃晃地幸灾乐祸。

“事实上她不仅不是你的粉丝，刚刚还转发了让你给郝柔兮道歉的微博。”

“这么说她是郝柔兮的粉丝咯？”

“对啊。”

“啧，没眼光！”

纪寒霜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亏她刚刚还想帮她一把呢。

一旁的周嫂对纪寒霜跟小白的对话一无所知，她拿起桌上的信封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转头招呼纪寒霜进屋。

因为还不到饭点，小吃馆没有其他食客。

纪寒霜扫了一眼，没见到馒头，随口问了一句。

周嫂道：“在后头做作业呢，你别看他才初一，暑假作业可比我们那时候难多了，看都看不懂。”

“哦。”纪寒霜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来意讲了，“周嫂，晚上的直播我想换一种吃的，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这……”周嫂沉吟半晌，突然瞥到柜台上馒头吃剩的炸鸡纸袋，眼前一亮，“要不炸鸡？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挺喜欢，还可以点外卖，直接送到家，很方便。”

“好吃吗？”她挺关心这点。

“好吃！外焦里嫩的，还有各种酱料，馒头隔两天就要买……就是这个。”

周嫂把柜台上的炸鸡纸袋递给纪寒霜，纪寒霜探头一瞧，见里面就剩个光溜溜的鸡骨头架子。

她想了想，便在某外卖平台下单了数个汉堡和炸鸡套餐，最后还在周嫂的建议下订了几罐可乐，据周嫂所说炸鸡配可乐才有灵魂。

下完单的纪寒霜了却一桩心事，悠悠达达地往住处走，等她到小区时刚好遇到送外卖的小哥。拎着满满两大袋炸鸡，纪寒霜心情愉快地摁下电梯。

开门时她突然脚步一顿，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随即摇摇头，心道能被她忘记的多半都不重要，不必在意。

回到家，纪寒霜把客厅的茶几挪开，直接把纸袋摆在地上，满满登登看起来别提多壮观。

她站在沙发上拍了一张照片，随即点开微博。

【寒霜如月：开播了，有胆子的就来（附炸鸡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