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霍昭抬起头，狭长的眼眸里露出深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什么时候出发，去几天？”

“三天后出发，大概一周时间。”猴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他，霍昭摆手拒绝。

见他不收便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呼——”脸上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

“我老娘身体不好，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要不是彪哥见我过的实在难，伸手拉了一把，估计我早就进牢里吃花生米了。”感叹的拍了拍霍昭的肩：“彪哥平生最恨背叛，你可别说漏了嘴，到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两人继续聊了会儿天，霍昭起身送猴子出门后从房间拿了包烟，往村长家去了。

........

江鹿倚在窗边，打开车窗就有一股伴着花草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车窗向外望去，外面一片片梯田和连绵的山，还有水库、河塘、溪流。

不知过了过久，火车终于在清河市红旗县停了下来，此时绿皮火车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剩下的大多是被分配偏远的知青。

霍昭正在队里喂马，拎起一捆鲜草，几下切碎，扔进马厩。

李建军跑了过来：“我爸说，中午让咱们赶马车去县里接新分配下来的知青。”

霍昭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淡淡的回：“那就走吧。”转身出了马厩。

中午，队长直接点了名，接知青的马车出发了，两个小时路程，路不好走，马车颠簸的很，到了县里，送知青的车还没有到。

幸好不是夏天，不然中午冒着日头等人也是受罪。又在县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几辆载人的卡车才驶过来。

车上的知青个个面如菜色，腿脚发软。坐了几天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下了火车也得不到修整，县里的人又是给他们喊话，接着又直接上了卡车，车厢里的汽油味和尾气，还有路上的尘土，简直把人熏得反胃。

江鹿被熏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车厢里的汽油味格外的大，有点晕车。

一路捂着口鼻，总算熬到了下车。

一下车便踩到地上的小石子，差点崴了脚，看着周围嘈杂的人群，低矮的房屋，她简直欲哭无泪。

从霍昭他们的位置往那边看，就能看到人群中有个女知青，穿着红色剪裁得体的棉袄，蓝色的裤子，棉袄还有修腰的，显出细细的腰肢，红色的围巾里露出一张莹洁光滑，貌美如花的脸蛋，乌黑水光的两条辫子乖乖的垂下至腰际。

李建国皱眉，嘴里不耐烦的抽着烟，直到他目光瞥过人群中，那个皱眉，小嘴嘟着的女知青。

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兴奋的搂过霍昭的键盘，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在他耳边兴奋的说：“快看这个红棉袄的女知青，长得真好看！不愧是城里来的。”李建国越说越兴奋，两眼放光，唾沫横飞。

霍昭不着痕迹的避开越说越兴奋的李建国，有些好奇的往卡车那边看了一眼。

舟车劳顿，这些知青虽然面色不好，但大多都穿着没有布丁，剪裁得体的棉服，甚至家境好的还要穿着皮鞋的。

那边知青们还围在一起，眼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小声讨论着。不可避免的，他从这些知青眼中看到了嫌弃。

至于李建国说的那个女知青，霍昭的目光全放在她那条红色的围巾上。

“也得给知知姐买一条。”他在心里暗暗决定。

一辆卡车下来一群知青，百来号人，闹哄哄的。各大队的队长也来了，然后开始按名单点名，名额都是定好的，只要按人头叫人站队就可以了。

点完名，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男知青、三个女知青，队长噎住看了会儿，这嬉皮嫩肉，娇滴滴的，看着就不想能干活的样子。他觉得她得去找书记说说这个事儿，为什么会给他们大队分三个女知青？就她们干的那点活儿，养活自己都费劲，是嫌他们大队的粮太多了吗？

看着这些小姑娘，队长郁闷的敲了敲烟杆。

再郁闷，人也不能退，只得认命地把人带回队里，总不能半路扔了吧。招呼着几个人赶紧上车，才说了句：“霍小子赶紧赶车，天黑前要回到对里。”

听到队长的声音，江鹿好奇的看向了赶马车的少年。

头发应该是最近剪的，很短，长得并不高大，还又黑又瘦。江鹿有些不喜欢他。

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带着惊艳的、仰慕的、羡慕的，她向来享受这些。但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仿佛看的不是个美人，而是空气。

她又看向周围的本地人，长得都一个样子，很干瘦，也很黑。相比之下还是赶车的人看起来比较顺眼，虽然也是黑瘦，但至少轮廓看起来还是很帅的。

马车又脏又臭，江鹿拼命忍住心中的怒气，眼看周围的几个女知青都拍拍灰坐了，她才不得已找了个略显赶紧的位子坐下，心里安慰着有车总比没车好。

所有人上车后，人又多又挤，行李又放在中间，山路颠簸，行李撞击的四周的人的腿。江鹿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屁股颠地疼，腿也被撞的疼，偏偏队长还说要坐两个小时才能到。

她另一边坐着的是同市的赵梅，两人在火车上说过话，现在又分到一个队里，就显得格外的亲近，毕竟要一起在这里带上很久，老乡总是要关切一些。

上车后队长简单跟他们说了下队里的情况跟，几个知青和互通了名字，大概都认识。

在马车上颠了一个多小时，江鹿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她真是受够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简直想立刻掉头回S市。

满身不舒服，靠着包裹假寐，旁边的赵梅看了她的围巾一眼有一眼，满目的羡慕：“这围巾颜色可真好看，料子也好，S市没有看到卖的，是托人买的吧？”

说到这个江鹿立马直起了腰，这是她妈妈托人从外面带来的，这时候国内的羊毛围巾没有这么柔软，颜色也没有这么娇嫩。

“嗯，托熟人在洋山港那边带过来的。”

一说完，一个知青都面露羡慕的眼神，听说那边的东西特别抢手，还贵，花钱都买不到，除非有关系有熟人可以带。

分队匆忙，大家状态也不太好，现在坐在一起，车上的几个知青互相看了看，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江鹿可能是几个知青里家庭条件最好的了。

看她一身穿着，就跟别人透着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