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得咽下一个窝窝头，辛锦怡帮忙将白水汤端出去，袁氏招呼梁思奇夫妻吃饭，今天没下雨，一家人就在院子里架起一张瘸腿的桌子，就着清水吃了起来。

看他们吃的津津有味，辛锦怡却有些难以下咽，附身到这具身体，接连两顿饭吃的都是窝窝头，卓三郎带来的窝窝头还好些，至少看上去不脏，可袁氏做事不讲究，那窝窝头灰不拉几的，还有那青菜白水，连一点盐也没放，吃起来一股子青菜味儿。

还没下桌，袁氏就开始叮嘱辛锦怡干活：“等会儿吃完，你上山打一背柴火回来，晚上烧点水，把家里的衣裳都洗了……”

辛锦怡抽了抽嘴角，袁氏还真是……家里的事全部都说她在做， 那家里这么多个成年人干什么？吃完睡大觉？

没等袁氏说完，辛锦怡就站起来说道：“婆婆，可能不太行……你看啊，我明天要上山，肯定天不亮就要走，几顿饭都得在山上解决，山上不比家里，吃喝不方便，等会儿我要去做点干粮带走……上山打柴可能就去不了。对了，衣裳，婆婆，苓儿换下了好多尿布，你顺道帮我洗了吧！”

梁思静闻言，猛地站起来，指着辛锦怡的鼻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袁氏拉下来，袁氏厉声道：“听到你大嫂的话了没？等会儿把苓儿的尿布洗了！一天天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你看看和你一般大的荷花，人家针线活儿好，家里家外一把手，才十二岁，好多人家上门提亲，你看看你，干啥啥不行，吃饭你最行，还给我嚷嚷，嚷嚷什么东西……”

厨房内，辛锦怡四下寻找，可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袁氏是不是故意的，只给她留了半碗杂粮碎碎，粗糙不说，里面竟然一粒米也没有，她又到处翻找，除了这半碗碎碎，就连基本的调料都被锁了起来。

她撇撇嘴，想了想，自己端着半碗杂粮碎碎，出去找了石磨，将孩子捆在自己背上，一手推动石磨，一手放杂粮，将半碗杂粮磨了四五遍，才磨到她满意的状态，端着小半碗杂粮粉末，嗅着里面夹杂着各类豆子混合着玉米面的味道，她努力想象该怎么做才能足够明天吃一天。

回到门口时，梁思静借着灶膛里的火光，正一边哭一边蹲在门口清洗尿布，不满百天的孩子，一天最少十五块尿布，其中还有两到三块粑粑尿布。

看到辛锦怡回来，梁思静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怨毒：“你满意了？麻子脸，我告诉你，你明天要是挣不到钱，我看你怎么办，你给我等着，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还有你们家那个赔钱货，你挣不到钱，到时候我就叫我娘把她卖掉，正好，人贩子在我们村来了好几趟了！”

这几年朝廷内忧外患，下面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除了繁重的赋税之外，还有就是两年一次的兵役，每个村情况都差不多，壮年男人大多被征兵上了战场，留下老弱妇孺，女人居多，家里田地全靠女人，这也滋生了许多人贩子，不少人家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只好卖儿卖女。

辛锦怡冷哼一声：“赔钱货？你也是个赔钱货，就你这幅偷奸耍滑的样子，你期望这辈子有个男人要你吧，要不然，你就等着嫁给老东西换点彩礼！”

也不怪辛锦怡说话如此恶毒，实在是她这个小姑子说话太难听了，她的女儿一百天不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是仇人才对。

梁思静咬着牙，目光直勾勾盯着辛锦怡：“你以前的柔顺都是装的吧？谁给你的底气，是哪个男人？辛锦怡，我大哥还没死呢，你就那么着急给他戴绿帽子？”

辛锦怡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梁思成那张脸来，成亲那几个月，他的温柔相待，他的以礼相待都让她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疼爱，这个男人是原身此生唯一的温暖，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男人上战场后苦苦在梁家熬日子，就为了等这个男人回来。

“戴绿帽子？”辛锦怡抚摸着脸颊，“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行了赔钱货，你好好洗尿布吧，明天我能不能挣到钱那是我的事，要是我挣不到，你等着看你娘打我就是了！”

半碗杂粮面，能怎么吃才能吃得饱？辛锦怡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个办法来，只好炖了，炖成糊糊，她摸黑去菜园子摘了一点青菜和萝卜，洗干净切好放进去一起炖，小半碗杂粮面，煮出来居然整整两大碗，她找了个小木盆装起来，抱到他们的小破屋，关上门吃了一碗，直到肚子里沉甸甸，她才抱着孩子，喂了奶，搂着孩子奶香奶香的小身板，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辛锦怡就翻身坐起来，先给自己穿上衣裳，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宝贝，才过去一天，灵液在她身上的作用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本硕大的脑袋、浑身有气无力的样子，今天早上却小手时不时动一下，小脸红扑扑的，她爱怜地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这才关上门。

厨房里，袁氏已经起来了，她什么也没说，照旧穿着一身黑得发亮的围裙，站在灶台前面捏窝窝头，徐氏有些不满，进来嘟囔了一句：“娘，家里就不能换换口味，成天吃这个窝窝头，我嘴里一点味儿也尝不到了！”

袁氏冷哼一声：“你就知足吧，我们家还有点窝窝头，你出去看看，有几家能吃得饱的？下面梁三家，吃了半个月的水煮野菜，饿得走路都没力气了，你还嫌弃，要是嫌弃，你也可以不吃啊！”

闻言，徐氏立马笑嘻嘻凑上去：“我当然知道，幸亏我当初选择了你们家！婆婆，我来帮忙吧，你去歇会儿，你去歇会儿！”她一脸殷勤，袁氏点点头，这媳妇儿虽然丑了点，可却是知道疼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