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妹，阿娘说是。我帮你打听过了，我娘家哥哥说，像姝姐儿这般大的姑娘，一般能卖到2０两银子呢。”

小朱氏更开心的是，卖那丫头片子的钱，朱老太最后会给她家老三科考用。

李氏心惊，忙挣脱大嫂的手。

太可怕了！

这些人私下算计她的姝姐儿，连价格都议过了，女儿在这群人眼中早已待价而沽。

“姝姐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就算饿死，我也不能卖女儿啊，否则将来何来颜面见二郞。”

提起柳二郞，朱老太就心口一痛，这可是她费心费力拉拔大的儿子，７岁认字，１０岁作诗，１9岁还没来得及科考,人生便戛然而止。

她嘴上说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心里清楚，这个儿子定是殁了，她今后的仰仗就此落空了。

李氏生产前一天，柳温从学堂连夜赶回家中，奈何踏上泸湖桥时，桥塌了。有人亲眼见到柳二掉入湖中，湖水湍急，柳二没爬上来。

朱老太似厉鬼般嘶吼，“那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把我儿子害死了，我家温哥儿算命的说是有做大官的命，可怜了我老俩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朱老太越说，火气就越上头。

“个黑心烂肺的，害死了我儿子不成，还想把晦气传来害我个老婆子，老大家的，二郞家的，给我撵出去。”

“阿娘，你不能这样啊！姝姐儿是你嫡亲的孙女，您可一定要救救她啊。大郎泉下要知道您老见死不救，想来也不能瞑目啊！”

“阿爹，我求求您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姝姐儿是二郞唯一骨血的份上，您发发慈悲吧。”

柳二牛想到自己可怜的柳温，神色动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朱老太急了，怕老头子心软。

柳业光看了阿爹一眼，柳注点了点头。

“二婶，对不住了。”

“二弟妹，走吧。别给阿娘气个好歹来。”

几人合力将李氏往门外赶，哭声、喊声、咒骂声交汇，鸡飞狗跳的场面让一些村民闻声围过来。

“瞧瞧，柳二爷家又闹腾起来了，不知这次又是为了哪门子的事？”

“听说是姝姐儿病了，李氏来守财奴这借钱，里面动静还不小呢。”

“家都分了，以朱老太那抠搜的性子，指不定怎么苛责这二媳妇呢。”

……

村民一群人围在柳老爷子门口指指点点。

“呦，谁知道李氏借钱干什么使的，保不准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尖锐的嗓音一出，村民便知道是张大喇叭张氏来了。

张氏这人嘴里守不住话，喜欢跟人扯家常，说三道四，无事她都能三分搞，村里跟她较好的几乎没有。

“张婶子，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有一便有二，大家打开话匣子。

“对啊，张婶子也别卖关子了，说来大伙听听。”

八卦谁不爱听，有人附和添油加醋，有人臆测胡说八道，凑热闹的村民唯恐天下不乱。

张婶子故作神秘笑道：“这柳李氏分家也有几年了吧，她一介妇人，你们倒是想想看，她究竟怎么养大孩子的？

向来寡妇门前事非多，张大芹说得隐晦，一切靠脑补，好事者听出些门道，门外嘻嘻哈哈打趣着。

柳二牛是个要脸的，如今四室同堂，家门口被人指指点点的着实难看，用力一拍四角桌，室内立马雅雀无声。

“拿钱给老二媳妇。”

朱老太跟着啪得一声，左手搭在右手上，尖锐的响起，“老头子，你糊涂啊！家都分了，这钱要是给了她，往后咱们这一大家子十来张嘴，都喝西北风去啊！”

李氏一听借钱有戏，声色俱泪道：“我可怜的姝儿啊，是为娘没能照顾好你啊！你爹走得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命苦啊！……”

姜到底还是老得辣，李氏哪里是朱老太的对手。

朱老太说钱借给她了，自家几个曾孙就得饿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现在将他们掐死在眼前。

柳二牛帅不过三秒，哪里还敢心软，拂袖进了里屋。

柳注吓得不轻，这可是他嫡亲孙子啊，大儿子柳业民家两个小娃娃听朱老太这么说，吓得抱哭作一团。

李氏哭哭啼啼地走了，众人也陆续离开。

只是有一个体型肥胖的妇人，一路小跑跟上李氏，“柳二嫂子，姝姐儿怎么样了？”

听到张氏的关心，想到苦命的姝姐儿，李氏愁容满面。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李家大郎啊！”张婶子欣喜中带着活跃。

李氏听闻，冷脸不语，朝家走去。

张婶子不以为意，紧随其后，“李县丞是朝庭的官家老爷，这是高嫁！哪怕李家大郞身体有缺陷，但姝姐儿嫁进李家，今后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聘礼足足５０两，往后对你这个岳母少不了孝敬，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天高皇帝远，土里刨食的平头百姓，县丞对他们来讲是很大的官。

这么羡慕，怎么不将你家小芳嫁过去！这话李氏忍住没说出口，最主要原因是，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玩笑可开不得，县丞家公子身份高贵，哪是我等小门小户能攀比上的。不瞒你说，在我怀着姝姐儿时，二郞就与薜老三家的大郎指腹为婚了。”

李氏这种语气，拒绝的也是很明显了。

张婶子不死心劝道：“薜跛子与你家二郎都已不在人世，只要你们不承认这门亲事，民不与官斗，他家定不敢与李县丞争儿媳？”

张婶子心里那个急啊，李县丞夫人听从道士之言，找旺三代的柳南姝。李家管家说过，她要促成了这单好事，主家夫人会奖她８两银子，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啊。

“二郞生前是个读书人，最重信誉，我怎好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白白污了他的名声。”

看着李氏远去的背影，张婶子啐了一口，恶狠狠道：“不识好歹的小娼妇，活该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