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卿挂切国事，无时无刻不替朕分忧解难，朕记起你有位千金，这样，朕将她赐婚给涉儿如何？”

“这，这，这！”刘鸿志显然有些无措起来，佝偻着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难道堂堂二皇子还配不上你刘鸿志的女儿吗？”拓拔绍在说话间早已经走下龙台，在刘鸿志面前站定，刘鸿志听闻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更加不敢抬头，冷汗也直流不已。

“不不不，皇上赐婚，这是给予臣的莫大荣幸，臣叩谢皇恩！”刘鸿志高呼一声，整个人跪在地上。

拓拔绍听闻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传御天监。”又紧接着转过身去，留给刘鸿志的是一抹威严的背影和一句毫无温度的话：“你下去吧！”

还没回过神来的刘鸿志拖着铁铅似的双腿离开了御书房，在出宫的路上正碰见前来应旨的御天监。整个人忽的缓过神来。这是要亡他刘家啊。

自太子上位三年来，太子拓拔泓可以说在朝堂已经坐稳脚跟，朝中拥护他的人并不少。而二皇子拓拔涉显然是后起之秀，虽无多大实权，却智勇双全，颇有君王之势。今天，他来所谓密奏一事，不正是等于告诉皇上我是太子的臣属僚下，一道赐旨，足以让他在两家权力中左右不得善终。刘鸿志一路想着，一路回了刘府，在他轿子到达刘府门口时，就看到朝廷的兵马严明有序的排列在刘府门口。刘鸿志只得一阵快跑，进去就看到刘府上下老小都已经趴在大厅地上，等刘鸿志回来领旨，刘鸿志在家眷前面行礼跪下。

传旨太监见人齐了，也便清了清嗓子。

“兵部尚书刘鸿志接旨！”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四品兵部尚书刘鸿志体恤圣意，今有女初长成，特赐予涉王为妃，择日完婚，刘鸿志官升正三品，兼御林军副练使一职，钦此！”

“谢主隆恩！”

刘家随着刘鸿志的“谢主隆恩”再一次整整齐齐的朝天再拜了一次。传旨太监将圣旨放在刘鸿志手上，一边轻轻拍打刘鸿志的右手，一边尖声说道：“恭喜刘大人，此等殊荣，可真了不得！”

刘鸿志一边赔笑，一边悄悄朝传旨太监怀里塞了好几张银票。

“有劳拓拔绍亲自跑一趟了，辛苦辛苦，还望尤公公多在皇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尤公公磨蹭了一下银票，嘴咧得更大了。"好说，好说，那杂家就回去复旨啦，刘大人就请留步。"

“那就恭送尤公公。”刘鸿志还是将他送出了刘家大门。待大批兵马离去，他这才缓缓回了内宅。

与刘鸿志低迷失落的情绪不同，府中的女眷大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即将成为王妃的刘尹儿，更是乐在其中。刘鸿志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说完，便自己走进了书房，一夜，都未见他踏出房门一步。

这一天，天还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铺满了整个天空，让空气都沉闷起来。阴沉的天幕直压眼帘，在柯歇冉眼前乌云正在快速地聚拢，时不时传来的闷雷声像是催命钟逼近柯歇冉的耳朵。柯歇冉看似淡然的坐在一家能直视刑场的茶楼上，实则内心焦急无比。可对面又坐着莫祁恩，她不想也不会表露出来。两人就这样的二楼的外阁处看着柯家一家子手镣脚铐，身处囚车中，围观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多，却没人像平时一般往囚车上扔东西，有些豪爽之士甚至在道上洒下道别酒，柯胜父子两人一一拱手致谢，身着男装的柯歇冉将一杯香茶往下而落，柯胜几人闻到一股不一样的茶香，父子二人都不约而同向上望，随即像是被满足了的孩子一样，从容带笑地赴了刑场。

莫祁恩一边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边又在细细打量柯歇冉的神情变化，然而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情绪变化，她就像一个在画里的女子，连皱眉头这一小动作他都没能捕捉到。

“莫公子看了我这么久，我脸上是有虫子吗？”柯歇冉轻声说道，倒是莫祁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柯歇冉自然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仅仅只是再次把目光投向刑场那一边。

“时辰已到，刽子手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令牌一落地，柯家十五口齐齐人头落地，这时黑沉沉的天响起了一道响雷，随即倾盆大雨哗哗而下，鲜血随着雨水从断头台上流至刑场，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刑场，百姓们纷纷躲雨而去，官兵们更是早早离开，在尸首身旁的十几名刽子手借着雨水将自己手下的刀清洗干净也扬长而去，十五名断头尸就这样被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附近还有稀稀疏疏站着几个素日与柯家交好的朝臣，但悲哀的是无人敢经前替柯家人收尸。

“柯小姐！”莫祁恩有些吃惊的看着起身的柯歇冉。“你这是要做什么？”

“收尸！”

“若是如此，那你岂不是被朝堂的爪牙识破了，你还有性命可言吗？”

“死，又有何惧！”柯歇冉迈开了双腿，下楼去了，莫祁恩看着外面，合起纸扇子，也紧随着柯歇冉下楼了。

他得阻止她做傻事！

“踏踏踏踏······”柯歇冉下来时正瞧见一群战马飞速而过，后面还有将士抬着一列棺材从茶楼前经过，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不远处的刑场。柯歇冉缓缓走了过去，只见柯家人的尸首被一一放入了棺材之中，很快，这一批人也就扬长而去，血腥味随着雨势越来越大而越来越淡了。

再过一些日子，皇城下生活的百姓早就会忘记在这么大雨滂沱的一天，一下子死去了十几个活生生的人。

“好了，走吧！”莫祁恩望着早已经没了踪影的军队，缓缓开口说道。

“莫公子可认得这是哪家的部下。”

“北宁督王！”

莫祁恩不会知道这淡淡的四个字会在柯歇冉心里埋下一颗什么样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