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二老奸巨滑，三言两语就让马脸交了底，当然也只是交了他知道的底，像马脸你这种脑袋，寨中机密自然知道得不多。

“白先生秋冬怕冷春夏怕热，真正是个苦命人，天天吃药丸子，这满山的杜鹃花开过后，便被他拿去制药丸了，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懂，山上的机关设置呀，都是白先生安排的，我跟你说，就算是敞开寨门，我们都敢睡个三天三夜，你是没见识过白先生机关的厉害。”

程老二知道自己不能问得太多，她这里问了什么，转头当家的就会叫马脸过去问清楚，毕竟程老二是个外人，上山来要干什么？谁都会防着她点。

“程镖师，酒宴还要等会，你不妨在这山中再看看风景。”白先生摇着他的羽扇踱了过来，笑眯眯的样子。

“也好，不知白先生有没有空？可否带我四处看看？”

“哎呀，只怕没力气了，我还是坐着的好。”

程老二对这山上的怪石花草挺感兴趣的，这里走走那里瞧瞧，硬是让她避过了众多岗哨寻到了一处僻静的山涧。

待白先生发现时，已不见了她的踪迹，吓得他赶紧叫马脸他们到处找人。

程老二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地牢或暗洞之类的，她总感觉母亲又被人囚禁了，就算是山匪窝她也要去探探。

那是一处深潭边的山洞，山涧水流声不小，可程老二还是隐约地听到了水帘后的咆哮声，时断时续，似笑似泣，牵引着她一步步走近。

不会是那些被抢来的女子关在此处吧？不对，好像是个男子的声音，她再次脑子一热，一纵身跃进了山洞，紧跟着追来的白先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程老二！不可进去！”白先生跟着跳了进来，一把揪住她，身子一飘，俩人又回到了洞外。

“你不是不会武功吗？”程老二好笑地看着他，继而眉头一皱，“里面关的是何人？”

白先生被山水淋湿了半边衣袖，脸色有点青。

“那里面住着的是我的一位长辈，中毒极深，需在此处安养，绝不是我们抓来的小娘子，我可以对天发誓！请千万不要进去惊扰了他老人家，我的药还没配好。”

程老二见他面色甚是郑重，又看他脸色不好，便不再纠结此事，运气给他输了点内力。

“如果你们真的抢了小娘子上来，以后被我知道了，我就挑了你们这山头。”

“从没劫过！有人娶是娶过亲，不过那都是人家姑娘自己愿意的，真要说劫的，也就一个，那就是……“

白先生拿眼小心地瞟着程老二，程老二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算是你们劫来的，是我自己要上来的。“

白先生笑得眼睛没缝了，带程老二回到原来安排她休息的地方。

屋外有圆桌、石凳，白先生看着程老二坐下后才落座，马脸一脸惊诧：白先生笑得好谄媚。

“白先生那一手毒功好生了得，如果不是阁下手下留情，只怕我等早已伏尸山谷了。”程老二一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嘿嘿嘿，防身而已，防身而已。”

原来那一路山花布满毒气，马脸他们应该早就服食过解药，程老二识破之后一声大喝，远处的白先生知道遇到了高手，及时制止了放毒。

“白先生，明人不做暗事，你们到底受何人所托？”

白先生只得将所知的全部道来。

“你说密信中言明只杀三人，仅留我一人？”

白先生点头，这也正是他们摸不着头脑的地方，他们是名声在外的山匪，杀三人是杀，杀四人也是杀，为什么还非得留下一人？还特意注明“不得伤她性命”。

偏偏那杀不得的人还是此三人的保镖，这劫打起来好有难度呀，怎么想都难以得手。

“白先生有多久没下过山了？有人些是不可以乱杀的，再说，明明他们自己可以搞定的事，怎么会请你们落英苑来做？难道是你们落英苑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那位大当家看着倒像行伍出身，白先生和各位当家的能力非凡，怎会甘心蜗居此地？”

白先生心内大惊，此人眼睛好生毒辣，心思也好机警，我带她上山到底是对还是错？

“本人前些年倒是经常下山，只是近几年身子不太好，偶尔才下山；兄弟们过惯了这种路人供奉的悠哉生活，再去谋个事搞个别的营生，实在是辛苦，适应不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这画眉谷风景极好，我等在此活个七八十岁的应该不成问题，出门讨生活死得早，程镖师也要小心噢。”

把拦路抢劫说成是休闲度假，你还要点脸不？

“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附近官府没人来查吗？那皇帝老儿知道了，会睡得安稳？”

“啧，啧，啧，程镖师只怕是没见大的山寨，我们这里算得什么，半山杜鹃，几处茅庐，蛮夫数个，皇上攻他的城掠他的地，难道还不许几个平头百姓占这一谷的风景吗？不许，还给他便是，还怕没了去处！”

“白先生好气魄，不知你这具怕冷又怕热的病躯又去得了哪里？”

白先生咧嘴一笑，神情甚是温柔。

“怕冷怕热又不是大毛病，随身带着药就行了，如果是去洛阳走走，本人还是很愿意的，洛阳花好，人应当也好。”

“白先生去过洛阳？怎知洛阳花好？”

“自然是去过的，只是最近往别处去的多点。”

“白先生想要点洛阳的什么特产？我下次托人送点过来，此次如果不是白先生，我的镖也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好说，好说，受人钱财这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的确，你们不用受人钱财，只管拦路抢劫，还落得一个虎虎威名。

“听说程镖师的绣功不错，如果可以，不如请程镖师为我落英苑绣方寨旗。”

程老二的心扑腾跳了几跳，她不禁开口问道：“白先生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我有绣功的？”

“见过少字号镖局的几面镖旗，觉得好看，就多嘴问了几句，奈何总与程镖师缘悭一面。”

白先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羽扇摇得甚是风姿卓然。

”难道此前白先生几次托人给我送礼物，就是想请我给你们绣寨旗？“

“嘿嘿嘿，今日与程镖师一会，如见故人。”

程老二只觉得心头有万支烟火在绽放……

晌午过后，程老二便告辞下山了，白先生摇着他的羽扇目送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