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乾要一命换三亲。

方正口中不停重复着“不行”。

项乾不顾叔父阻拦，说道：“叔父你想过吗，他们拿了姑姑和弟弟后，会把他们怎么办？”

方正不语。

“叔父，你早已猜到，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项乾所说，全部说中了方正的心思。

这也是方正为何要跑的原因。

项乾凛然道：“叔父，今天就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就算你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侄儿也是要去的！”

等项乾再看方正。

方正已是泪流满面。

项乾第一次见到叔父落泪，十二年了，第一次！

项乾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项乾宽慰叔父，低语道：“叔父，我此去，其实也不全是去送命，而是去赌！”

听到“赌”字，方正眸子一亮，接着一阵错愕。

“叔父，我的血有些特殊，你忘记了吗？”

方正猛然想起项乾的血可以安抚狂躁的野兽。

方正点头称是。

冯三斤此刻在树上听得半真半切，于是释放了神秀，这才听得清楚。

项乾道：“叔父，若那独耳婆的毛毛兽，与那些兽类一样，见到我的血有特别反应，那样我就不用死了。”

方正心想，确实存在这个概率。

“而且我忽冷忽热的体质，毛毛兽也不一定喜欢！”

方正低头不语，此时只有一肚子的悔恨。

项乾还欲说话，在一旁早不耐烦的瘦大汉道：

“小……小崽子，有屁……屁快放！大……大声放！”

项乾站起身，转过头，瞧也没瞧瘦大汉一眼，而是朝着肥老大，一团和气道：

“前辈，听说贵主还有个毛毛坊，只要孩子自愿，可以给一大笔酬金，是也不是？”

肥佬大方才见这孩子身手灵活，此刻举止又彬彬带礼，心中喜欢。

“嗯，没错。”

“若我自愿前去，不知可否换回两位姑姑和弟弟。”

肥老大心中更喜，因为独耳婆早就在寻找“饲料”，只是苦于没有合适人选。

也不知这个少年是不是合适。

肥老大不露心意，只是正常询问道：“去毛毛坊可以，至于你值多少钱嘛……”

项乾问：“怎么说？”

肥老大道：“童男，你应该是吧？”

“我十二岁，是童男吧？”

“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处-男不是？”

项乾心想：处-男？什么是处-男？管他呢！

“是！”

项乾也不管什么意思，让去换命就行！

肥老大心想：十二岁，这么小，应该办不了那事。

项乾此刻心虚，昨夜刚和桃儿姑娘同床……

也不知自己还是不是处-男。

见肥老大思索不语，以为肥老大在怀疑他。

项乾赶忙补充解释道：

“我是处-男！我是处-男！”

肥老大满意点了点头，又道：“这第二个增值条件，便是你是否有第十星窍。若是满足这个，价钱就更好商量。”

肥老大瞪圆了眼睛，期待着。

“有！”说罢，项乾脱了上衣，将背展示给肥老大。

肥老大离着远，也未看清，但看此动作心中已认定是了！

“如此，你一命换三命，应当是可以的。”

肥老大心中想：那毛虫许久未进食，若能喂饱他们……我再向独耳婆索要她们……

于是眼睛盯在春、梅姑娘身上。

肥老大心里流淌着馋水。

哗哗哗……

翻江倒海！

可肥老大表情泰然自若。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

怎能让外人瞧出心思！

项乾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半日时间。”

“哦？何故？”

“我要去一趟墓园，祭拜父母。”

肥老大心想：死-刑犯临刑前尚且要喝断头酒。况且，春、梅、小胖子三人在我手上，即便那独耳婆不同意一换三，我也可以随时拿人。

“可以。”肥老大又思忖片刻，道：“如若食言，该当如何？”

项乾还未说话，方正便截了话道：“如若食言，我命归你。”

“好！痛快！”

于是，几人约定未时二刻，赌巷，三十八号。

肥老大安排好七名手下，又将灵傀交给瘦大汉以防不测。

然后唤出大鹅，回去安排毛毛坊事宜去了。

这边，项乾跟家人道别。

“叔父，你说的‘男人三大乐事’，侄儿已经完成了‘饮酒’、‘摘桃花’两件，这第三件‘赌’嘛，侄儿这就去办！”

方正悔恨道：“叔父何时让你去送命啊！”

方正见项乾信念坚定的样子，更加悔恨自己赌博之事，仰天悲愤道：

“大哥、大嫂，方正对不住你们！

我错了！

我这次真的错了！”

项乾见叔父、两位姑姑、弟弟几人已经哭作一团，自己也感动落泪。

临行前，给叔父和二位姑姑分别叩了头，给弟弟一个拥抱。

然后便走出了浴馆。

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

项乾昂首抬头，意志坚定。

梅树上隐着的冯三斤也受了感动。

冯三斤心想：想不到这小孩儿除了阴阳双抗，有双十窍，还有特殊血液体质。

真是惊喜越来越多！

二话不说，跟着！

冯三斤从梅树上一动身——

哗啦啦。

又落下许多梅花。

……

项乾走出浴馆正门，擦干眼泪，回首眺望浴馆。

“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浴馆，这一别，可能真的就是永别。”项乾喃喃道。

项乾眼望着横在门上的木板招牌上，刻着“春梅浴馆”四个圆润俏皮大字。

再看门两侧挂着竹板对子：

右侧联：百花魁岭上临春放；

左侧联：一岁首池中藏梅香。

对子上字迹清秀，入木三分，是当年父亲项立亲笔书写。

父亲曾说，上联写得是“梅春”，下联写得是“春梅”，都与咱们的浴馆名字呼应。

项乾虽然至今对这些文绉绉东西仍是不感兴趣。

但睹物思人，回忆起小时候和父母、叔父、春梅姑姑、弟弟在一起快乐的时光。

不禁惆怅满腹，又几欲落泪。

但再一想自己此去一命换三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又斗志满满。

忽的，黄莺、绿绒毛虫、杂斑野狗、榕间鹤……

和项乾一同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都不约而同聚浴馆门前，眼望着这个要离开他们的项乾伙伴。

项乾望着他们，心底一酸，心想：虽然在神木没有人乐意与自己交朋友，但这些小家伙经常陪伴着自己。

有你们，值了！

“希望还能回来看你们。”项乾挥着手，对浴馆和动物伙伴们说着。

然后转身，大跨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