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一言不发，扛着青玉要去寻个隐秘的地方。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黑暗之中，走出一道阴影。

“放下她。”

低沉的咆哮声响起，单薄的少年双手握紧通灵剑走到月光下。

方寸面色一变：“通灵剑，你是哪一峰的弟子？不对，你身上没有天剑决的气息，你不是天剑宗的弟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放下她！”

卓尔轻轻放下手中的顾念裳，倒不是他怕了，而是只有这样他才能腾出手来握起剑。

“那是千城月师姐的通灵剑，你是柳石村的那个小贼。”

卓尔笑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白得了两个美人，还寻到了千城月师姐丢失的剑，二十块灵石的赏钱也到手了。”

方寸并不了解少年手中剑的故事，但是方寸明白，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杀了他。”方寸放下青玉，握起了通灵剑，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吟。

卓尔根本没有将少年放在眼里，随意道：“放心，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罢了，就算得了千师姐的剑，也发挥不了威力。”

方寸动了，伴随着剑光。

行云乐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方寸已经来到了行云乐的面前，那柄通灵剑毫不留情的刺向行云乐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低沉的狼啸响起，青色的匹练从黑暗中袭来，将方寸带着他的剑击飞出去，砸在溪水中。

卓尔面色一变，看向黑暗之中，那双金色的眸子就像是一位王者在睥睨一只蝼蚁。

庞大的阴影走到月光下，青色的毛发披散，血盆大口中的獠牙映射出森森寒光。

“金眼狼王！”卓尔大惊失色，“它不是被缥缈宫的人抓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寸从溪水中爬了出来，看似狼狈，可他实际上受伤并不严重。

“我明白了，金眼狼王被封住了灵脉，能够发挥的实力恐怕不足一成。”

金眼狼王目光灼灼，一步一步走向溪水，妖王级别的威压彻底展露出来。

它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本王只能发挥出一成的实力，也足以杀死你们。

方寸冷汗直流，强撑着唤来通灵剑，大喊道：“卓师兄，你我联手也不见得杀不了这妖王，你先解决那个小子，我用白鸟剑法拖住它。”

话音刚落，通灵剑化作一道白光带着方寸跑向山林之中。

金眼狼王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却发现少年的目光坚定无比，行云乐相信狼王能够在他死之前杀死方寸。

狼王怒吼一声，化作青光追着方寸而去。

行云乐双手紧握通灵剑，剑刃指向卓尔。

卓尔望着行云乐，不屑的说道：“想用天剑宗的通灵剑杀死天剑宗的弟子吗，真是蠢！你难道不知道仙剑有灵？”

少年没有说话，但他确实感到了通灵剑在抗拒，甚至隐隐握不住剑柄。

“你的同伴正在被狼王大人追杀，你就不担心？”

担心他？”卓尔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那个蠢货，老子巴不得他早点死。”

月光下，卓尔的身体被剑意载至半空，低眉颦蹙，就像是一位在悼念的英雄。

“缥缈宫的两位弟子押送妖王的过程中不幸被妖王反杀，天剑宗弟子卓尔与方寸路见不平，与妖王浴血搏杀，最终方寸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卓尔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卓尔也不负所望，成功击杀了妖王。”

“恶心。”行云乐举起通灵剑斩向卓尔，却被护体罡气轻易震飞出去。

果然，就像卓尔之前所说，通灵剑不会对天剑宗弟子展露剑气。

卓尔飞向行云乐上空，故作伤感的说道：“方寸师弟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他的牺牲。”

那柄环绕在身前三尺的通灵剑飞向行云乐，在少年的身体上不断划过，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起一道血花。

但是卓尔力度控制的很好，每一次切割都不伤及要害，在折磨行云乐的同时，也不让他死去。

卓尔唤回了长剑，走到行云乐的身前。

“原本你是可以活着的，只要你躲在丛林里不出声，没有人能发现你，但是为什么你偏偏要走出来，要来送死？”

行云乐啐了一口血，说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卓尔好似被戳中了痛点，彻底怒了，飞起一脚将行云乐踹出数米远。

“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作清高的人，分明卑微的像蝼蚁一样，还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说老子不懂。”

行云乐撞在一棵树上，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拾起地上的通灵剑，咳出一口鲜血洒在青色的剑身之上。

“从他对青玉姐起歹心的那一刻，他就算不得是天剑宗的弟子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少年握起通灵剑，此刻，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通灵剑内发生。

“去死！”

行云乐抬起通灵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卓尔砍去。

“还不放弃吗？”卓尔喃喃道，接着又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蝼蚁而已，怎敢向我出剑？”

通灵剑斩在护体罡气上，爆发的力量不停的灌进行云乐的双臂，就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在骨髓间撕咬那般痛苦。

但这一次，少年承受住了这股巨大的冲力。

青色的剑刃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剑光。

卓尔慌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他想举剑去防御，却来不及了。

他还有自信到能够击杀重伤的金眼狼王的禁术，但也来不及了。

青色剑芒刺破他的防御，在脖颈间溅起一道血花。

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剑招没有施展，他还有自信到能够杀死重伤金眼狼王的禁术还没有施展……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更不甘心会死在一个普通人手中。

……

……

方寸带着绝望死去，可能到死前的一刻，他也没有想到会被同行数年的师兄出卖。

金眼狼王沐浴鲜血而来，伴随着狂风落在溪水畔。

少年瘫软在地上，他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上的剑伤。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少年低下头看着手中染血的剑，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眼狼王目光复杂，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青色人影从通灵剑上飞了出来，坐在少年的肩膀上，身形相较之前又黯淡了几分。

“这是我第一次沾染天剑宗弟子的血。”

“没事的，自从他对青玉姐和念裳姐动贪念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天剑宗弟子了，成了……妖魔。”

少年如此说道，不知是在安慰剑灵，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青色人影抬起头：“人也会成为妖魔吗？”

“会的。”少年想起小时候村长爷爷说过的话，“妖魔本不是妖魔，它们因为心中的贪念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成了妖魔，山兽如此，人也一样。”

青色人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