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都城

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从天空飘下，路上行人大多披着斗笠，带着雨具，行色匆匆。才是晌午，却已昏暗起来。积水顺着低矮路势哗啦啦的流着，声音着实惹人心烦。

门头挂着好来居字样的店铺旁，一位老者嘘声叹气的招呼着店小二收拾，待门口几副桌椅被抬进，老者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腰间，伸出右手准备关上店门。

木门嘎吱作响，被聚拢在一起，店外白光一闪，晃得人眼难受。

轰隆！一道闪电划拉开天空，巨大的雷声震耳欲聋，店外的雨更大了。

老者回过神来，双手就要按下木门，却怎么关不上。神色一愣，顺着门缝瞄过去一把木扇抵在外面，门口站着一位撑伞的人，似是穿着长衫。

“住店”

门口那人说道，声音很平淡，仿佛融入了雨声中。

老者又透过门缝仔细瞧了瞧，回头招呼小二过来，自己揉着腰一步一步走进后堂。

店小二低头跑过来打开门道：“客官，您是打火还是住店”。

“住店”

门口那人重复说道，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小二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立之人身着一件灰色麻布长袍，袍上不见一丝雨迹。右手撑着伞，左手握着扇，身高六尺有余，就这么站立在屋檐下，面色平常，略显苍老，大约四十来岁。

“好嘞，客官快请进，外边雨大莫淋**身子”小二躬身招呼道。

那人点点头抬起右脚跨过门槛，小二抽出披在肩上的毛巾轻轻的替他掸了掸身上灰尘。

“客官您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刻钟小店就关门歇业了”

小二看他踱步进店，回过身双手将门关好，跟在那人身后。

“怎的？白天就要歇业？”那人平视堂内，空无一人。

小二一愣，说道：“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

那人点点头。

“最近天气不好，这雨下了许久也不见停，都城内好多店铺都早早关门了，只有那花红柳巷是日夜灯火通明，往来者络绎不绝，而且…”

小二顿了一下，小声凑近了说道:“都城最近似不太平，好像与宫里…”

“咳！…”一声咳嗽打断了店小二的话，一位老者撩开门帘从内堂走进来。

老者拱拱手，那人也拱手还礼。

“开间天字二号房，再打些热水，做些饭菜”那人说罢从内兜里拿出一锭银子，老者接过用手微微一掂，足足有十两。

老者摇了摇头，躬身歉道“天字二号房已经有客人了，天字一号换了内饰暂不便待客，您看天字三号房如何。”

那人听闻，闭上双眼，思量了一会。

“莫不是天意如此，罢了罢了，我又何必在如此小事上计较。”他自言自语道。

“带路吧”

他右手夹着雨伞，将木扇别在腰带。

小二躬身上前，带着他上楼去了。身后老者看着两人上楼走过拐弯处不见，低头看了看手中银两，微微叹了一口气，将银子揣进兜里，掀开门帘走进内堂。

上到二楼拐过转角来到一扇门前，小二掏出钥匙打开门。

“天字三号房，请进，我去帮您到后厨招呼一声”小二将钥匙递给那人，他点点头，走进房内将门关上。

小二躬身下到一楼，直起身朝厨房走去。

“真是个怪人”他细细的说道。

来到后厨，浓烈的油烟呛的人眼睛和鼻子难受极了，小二捂着脸穿过食材摆放的地方，走到灶台不远处喊道。

“林厨，天字三号房，鱼片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份，水盆羊肉一份，烤羊肉一斤，三张大饼”

“好勒！”灶台旁的大汉应了一声，旁边五六个帮厨动了起来。

小二转身离开后厨，转进内院准备到井边打了几桶水去烧开。

“狗娃，你过来。”小二正在打水，听见大掌柜叫他，他回过头，将水桶提起放在井旁，直径走了过去。

老者看着狗娃低声吩咐道

“那位天字三号房的客人，待会你去送菜送水的时候，记住他在干什么，记仔细咯，回来与我细细的说”

“知道了”狗娃疑惑应道。

虽然那人确实很怪异，但怎么如此让掌柜的上心。

“他在做什么都要看仔细了，记好了。切记不能正眼瞧，机灵点。”

“记下了！”狗娃重重的点点头。

“去吧。”老者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揉了揉腰，打开内院一间房门走了进去。在房内他看着小二打水离开，转身坐在桌旁沏上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依仁蹈义,舍命不渝。”

老者品着茶，摇着头闭眼喃喃道。

屋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仿佛天河倒挂，流落人间。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一个行人，天色愈发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老者坐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敲门声又大了些，老者缓缓睁开眼说道:“进来吧”。

门被人推开，小二躬身来到面前。

“掌柜的，那人真是个怪人，他一直坐在窗前。我两次进去他都没动，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我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饭菜摆好了也不吃，就这么看着窗外，可窗户明明都是关着的。”

老者睁开的眼睛又慢慢闭上

“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什么？”

还发现什么？小二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

“倒是有件怪事，不过他本来就怪得很，我本不是很在意。”

“是什么？”老者有些急促的问道。

小二奇怪的看了眼闭目得老者，心说今天掌柜的怎么也这么奇怪。他回忆着说道。

“那人左手拿着扇子，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轻轻的点着，虽然用力很轻但我却感觉声音很沉闷，就好像，就好像…”

小二索性也闭上眼睛回忆，他体会着那种声音，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眼睛一亮，带着惊讶说道。

“就好像衙门前那个大鼓被敲动得声音，对！就是那种声音！我之前路过的时候听到过一次。”

老者听闻浑身一颤，屋外又是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照亮整个都城，如同白昼一般。

伴着轰隆的雷声，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朝天阙，鸣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