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玩偶?”傅伍若有所感，但却抓不住那个念头，“你是说?”

“我昨天扶的那个女生，手里就抱了一个一样的玩偶。”

解临川的话瞬间就把他的思路串了起来，傅伍一拍脑袋：“对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腿上有伤。昨天第一次追我们的那个，脚步声也是一轻一重的，听着不太利索。”

解临川嗯了一声。

其实不止，还有在寝室楼外不小心撞到傅伍的那个女生，也有腿疾。

照理说死人不会把生前的伤带到死后，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这个梦邪本身对腿伤非常在意，甚至可能就是它的心结所在。

他们在浩浩荡荡的去早八的大学生中跟紧了那五个人，一路到了实验楼的六楼。

傅伍低低地“啊”了一声。

解临川问他：“怎么?”

傅伍：“是系统解剖的实验课。”

五个人进了一间教室。教室的两面墙都是展柜，上面摆满了透明的玻璃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浸在液体中的塑化器官和组织。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化学药品的味道，吴越舟站在走廊里都皱起了眉。

她拿手挡了一下鼻子：“这什么味道啊？”

傅伍：“应该是福尔马林吧。”他说着就走到教室外的椅子上坐下了。

解临川特地进到教室里转了一圈。师生们都自顾自的，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那五个人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还有另一个女生和她们坐在一起，但低头不语，看起来格格不入。

解临川走到窗边。

六楼是实验楼的最高层，他从这里望下去，刚好能看到那座李时珍像，单手执笔，眺望前方。

专业课程没什么好听的，三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各自想着心事。

白天不作妖，即便是在梦里，好像也遵循了这样的规则。因此安全的天亮时刻过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日薄西山了。

梦中存在的人都是梦邪的意识投影，发生的场景也有真有假。有些梦邪会困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天不断循环，有些梦邪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梦中给自己编造一个不愿醒来的幻境。

不同性质的梦有不同的解法。前者可能解的过程比较痛苦，因为梦邪往往会对一些细节进行艺术化处理，而死亡这件事本身就是百用不烂的恐怖片素材，两相碰撞之下，各种妖魔鬼怪轮番上阵那是常有的事。但这种梦却算是好解的，它目的明确，一般找出梦邪的死因，自然而然就会找到解法。

更难的是后者。既要防备美好假象下的暗流，又要找到锦绣花丛中的尖刀，将现实血淋淋地剥开在梦邪面前，再承受它醒前释放的痛苦，运气不好的可能还要再经历一遍前一种梦境。

很快学生们就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傅伍跟着站了起来，问道：“我们也走吗？”

吴越舟小声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没想到这么平静。”

“走吧。”那五个人已经混在人群里向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解临川最后再扫了一眼教室，里面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学生和还在整理东西的老师。

毫无头绪，这里的人好像并不需要吃饭，那五个一下课就径直回了寝室。

傅伍并不想再体会一波“他逃她追”的游戏，拉着解临川和吴越舟在校园里乱转。

这个梦境好像只限于学校范围内，再远的地方就一片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傅伍：“能出去吗？”

吴越舟可能是习惯了，张嘴就怼：“这么想死?”

解临川：“也不是不可以，但普通人进去，很有可能就意识全无，成为这个梦境的一部分，再也出不去了。”

“那我在现实里的身体会怎么样？直接死了还是变成植物人什么的?”

“消失，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那种。相当于世界上就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了。”

傅伍看起来有点低落：“啊。”

吴越舟：“怎么?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傅伍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个比死可怕啊。”

吴越舟看着他的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赶忙道：“呸！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进去不就行了?你要是没能出这个梦，姑奶奶一世英名就毁在这了。”

傅伍低下头嗯了一声，余光瞥到了一边的石像，“啊，又走到这了啊。”

解临川细细地打量着这座石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退后两步想要将整座石像看个清楚，猛的看到左边教学楼最顶上的那间还亮着灯。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外的雾似乎蔓了进来，挡住了星月。解临川有些看不真切。

“傅伍，实验楼六楼有办公室吗？”

“没有啊，教师办公室都在三楼。”傅伍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靠，那不是她们今天上课的教室吗？”

解临川继续问：“正常来讲，这个时间点那里应该有人吗？”

傅伍咽了口唾沫：“正常来讲，实验室除了上课时间都是上锁的。”

很明显，这大晚上的绝不是正常的上课时间。

吴越舟了然，拍了拍傅伍的肩：“走吧，上去看看。”

她走了一步，觉察到傅伍没动，又转过头来冲他挑眉，“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在他们踏进教学楼的那一刻，不寻常的雾气已经堪堪笼住了整个学校。

傅伍回过头，只能看到李时珍像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下子僵住了。

“傅伍?”吴越舟发现他没跟上来，远远问了他一句，“看什么呢？”

“没什么。”肯定是看错了，傅伍心想，石像怎么可能冲他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