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警司

审讯室内四周皆是玻璃，身前一张漆黑如墨的长桌，双手被铁环死死扣着，压抑的环境让路易一阵头痛。

约有两三分钟，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戴着眼镜，身材笔直的男人踏了进来，张口第一句话，“你认不认罪？”

梅森看上去漫不经心，实则紧紧盯着路易的面孔，想要将他看透，抓住任何一处刻意的隐瞒和紧张。

但他失策了，面前男人的脸上满是不解、疑惑和恐惧。

“杀人？我没有杀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梅森见怪不怪挪动凳子，面对坐下，“别太紧张，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永嘉路尾角小区，斯万·肖恩，死了！”

轰隆

听到梅森的话，路易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那个恨得牙痒痒的父亲……死了……此刻的感觉好似坠入冰窖，一切的感官全部丧失，仅剩下冰冷的心脏跳动，回想昨晚的那场梦，莫名有些不安……

“我……我……”路易一时间有些结巴，不知从何说起。

“没错，正是你的父亲，你……看上去似乎并不伤心……”

路易咽了咽喉咙道：“既然你找到了我，那肯定……肯定也调查过，我们水火不容，我巴不得他死，又怎么会伤心呢……”

“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水火不容……所以你……杀了他？”梅森盯着他，试探道。

“少冤枉人！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要真想杀他，我有一百次机会，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路易的答复，梅森推开凳子直起身，“好吧，我相信你！如果你有关于凶手的讯息，随时向警司汇报。”

约有十来分钟的手续，路易和白人老板安稳出了警局。

晚上七点半，午夜已经浓郁，街道上行人渺渺，一辆辆橘黄色出租车呼啸而过。

路易耳边充斥着白人老板的咒骂，缓缓来到了马路边上。

“晚间的营业额全部从你工资里扣！一会儿一个病秧子妹妹，一会儿又死个爹！哪来这么多屁事，我告诉你……但凡再有什么私事，影响到店里，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白人老板指骂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唾沫横飞，五官狰狞，路易也只能咬着牙听着，目视着老板离去，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这令人操蛋的生活……想着，随后也拦下了一辆出租。

“下城不拉，上城加钱，小伙子，准备去哪？”

“啄木鸟医院。”

…………

而警司的门口，梅森默默的看着，竭力的思索着什么，但又没有头绪，皱着眉扶了扶镜框。

啪嗒、啪嗒～

一位身材略显肥胖的白人，踩着亮眼的皮鞋，缓缓从警司走出，来到了梅森一侧。

“梅森～时间可不多了，今天晚上还找不出凶手，市长那边……”

“局长，您也说了，还有时间呢～”

“那……有进展了吗？”

“根据第三案发现场的线索表明，是仇杀绝对没错，但……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并不理想，涉及的嫌疑人太过广泛，还需要些时间……”

局长无奈的点了点头，也看着那远远离去的出租车，“那小子嫌疑很大，就不再多查查？毕竟表情也是可以伪装的……”

“我也正在想此事，犯罪现场的物品没有翻过的迹象，木锤、胶带、钉子等等的作案工具，都是死者家里的，这说明凶手对案发现场很熟悉，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再加上杀人动机，他摆明就是凶手，可……”

“怎么？”

“可他偏偏没有作案时间，那个叫路易的家伙，昨晚九点十分，出现在红程区的一家烤鸡店，店门口的老旧摄像头有记录，死者遇害时间也在九点左右，但两人的所在地之间，可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

啄木鸟医院

下城最高的建筑没有之一，作为下城唯一的大型医疗机构，人流量很大。

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患者被送进去，也会有康复的患者安稳出院。

你可能认为它是伟大的，但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表面蒙上了双眼。

在路易的眼中，这却是一家供上城人敛财的堡垒。

上城人建造了它，并且独占了下城的医疗系统，一切的药物使用和医疗器械费用，整整是上城的三倍！

下城人的薪水……却只是上城人的十分之一。

啄木鸟医院，下城人离不开它，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上城人离不开它，就像屠夫离不开牲畜。

……

没过一会儿，高大的环形大楼出现在眼前，猩红的招牌高高挂起，内外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有人欢喜有人愁。

路易透过车窗，仰视高楼内其中的一间病房，那窗口边站着一人，她知道今天自己会来，两人约定好的。

心脑血管区，203号病房。

“铛铛铛～”

路易敲门，里面轻飘飘一句“请进。”

推开病房门，里面很单调，一张铁床一面柜子，那女孩一身蓝白条纹病服，趴在窗台上，无声的注视着夜色下的城市，乌黑亮丽的长发及腰。

路易率先开口道：“我给你带了最爱的巧克力……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提不起力气，“不必了，刚抽完血，没胃口……”

莉娜缓缓转过身，这才可以看清面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惨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红着眼眶满眼血丝。

虽然疾病压垮了她，但从她五官可以看出，之前定是个美人。

“不是一月一次吗？”路易看的心痛，放下东西连忙去搀扶。

“医生说病情恶化，一个月可能要三次……真的好痛啊～”

路易明显可以听出，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顿时心如刀绞，她所承受的折磨，是难以言喻的。

莉娜说着缓缓走进路易的怀里，她颤抖着开始哭泣，“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治了，你带我走吧，求你了……”

“抱歉～”路易抚摸着她的发丝，“可我需要你活着……”

莉娜抱的更紧了，言语也更加绝望，“我真的不要再活着了，你那些大道理我也已经听够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也一刻不想经历了！”

“并且……我也不想拖累你，你也一定受够了吧……”

面对唯一的亲人，路易此刻只有万般的心痛，对于那操蛋的日子，自己确实受够了，可……对于怀里的姑娘，纵使万般艰难，也必须冒雨前行。

“别说了，我需要你冷静下来，回床上休息，至于我，你哪里是什么拖累，如果连你都放弃了，那我就丧失了活着的意义。”

莉娜就那样哭泣了半个小时，她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只是压抑太久无处宣泄，最后在路易怀里沉沉睡去。

给莉娜盖好被子，掩上房门，这才出了病房，不管怎么样，病一定要治，还是先去把住院费用交一下。

啄木鸟医院的上空，那团乌云还在凝聚，夜色因此阴冷了许多，没有人知道，今晚过后，哥谭将迎来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