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临风！”

江希若快步跑出宴会厅，追上了季临风和季城，略带紧张的喊了他的名字。

前面的少年漠然回头，双眸深邃，眉峰如聚，面如刀削。面对这张近乎完美的脸，江希若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时间忘了说什么。

季城也认出了江希若，但是由于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对这位世交家的女儿没什么耐心：“江小姐有什么事吗？”

江希若回神，尴尬的笑了笑，从带着的挎包里掏出一块毛巾：“这个给您，季……叔叔。”

她的声音柔柔的，动作也很轻缓，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季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感觉身上的红酒火辣辣的像是能灼伤皮肤。他粗着嗓子道：“谢谢江小姐的好意，江小姐请回吧！”

说罢，不管江希若的脸色，拉着季临风离开。

江希若的脸色浮现了些许茫然和恼怒，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委屈的咬了咬唇瓣，愤愤的跺了下脚。

季城上了车，拿出了车内的备用衣物换上，刚刚被戳中痛处的难堪心情也平复了些。他开口想跟儿子说什么，却在张嘴的瞬间，听到了季临风的声音：

“今天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以后不要再试图让我跟季燃这些狐朋狗友接触，我不需要抢他的东西。”

季城几度动了动嘴，最终只是颓然的点点头：“好，爸爸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跟江希若又是什么关系？她刚刚应该是为了你才追出来的吧？”

“没关系。”

季临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季城见状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的大哥二哥在老爷子那里立足靠的是手里的实力，而他在老爷子那里要靠的……却是儿子。

宴会厅内，易天舒再次听了一耳朵那些人违心的夸赞上了楼。他坐在床上甩了甩自己捉住季临风的那只手：“看不出来那小子文文弱弱的，劲还挺大。”

不过跟他这种专攻打架的不良二世祖比还是差了点的。

徐哲在他旁边敲了敲桌子：“易小二，虽然这么说很扫你的兴，但我还是要说，你这副性子真的该收收了，否则迟早会伤到你自己。”

易天舒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那就等我受伤了再说吧。”

静默了一瞬，易天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点异样的情绪：“其实我一开始是想泼那个私生子的。”

“但是我想了想，他和燃哥的身份都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果然还是泼罪魁祸首更解气。”

“现在我又后悔了，我就应该拿两杯酒，两个一起泼，这样才算给燃哥出气。”

“你可得了吧。”

萧昀走过来，随手将一个带着礼花特效的氛围帽子扣到易天舒脑袋上：“就燃哥那个脑子，还需要你给他出气？天哥，不是我贬低你，但你们真的是他把你买了，你还数不明白他赚了多少钱的差距。”

“靠！小云彩有种你再说一遍！”

易天舒刚才莫名酝酿的忧伤瞬间破灭，摘下那个丑帽子笑着骂回去。

“这就对了，天哥，过生日的人，多笑笑。”萧昀说着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我要在门禁前回基地，就先走了。”

易天舒挥了挥手：“加油啊，小云彩，争取早点让哥在赛场上看到你。”

徐哲在跟他交代了一番之后也告辞了。

那些成堆的礼物易天舒看都没看就让人拿去杂物间积灰。

洗漱完毕，易天舒倒在床上看着桌上那个他特地留下的礼花装饰帽笑出了声。果然，他还是喜欢跟燃哥、阿哲还有小云彩一起过的生日。

不过别人的夸夸和违心变脸表演也是要看的……

——

——

莫念这两天过的很轻松，甚至还抽时间去了一趟n城看望爷爷和院长阿姨。

发达的交通让她一天之内就可以在两个城市之间跑一个来回。

她动手在山上采了一把野花，又费了些力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个简陋的土坡。连自己都养活不起的人，自然是买不起墓地的。

莫念将野花放在土坡前，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大哭，会倾诉，会发泄，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

她甚至不觉得悲伤。

之后莫念又去了福利院，她知道院长阿姨不可能要她的钱，所以将所有的钱都换成了给孩子们买的东西。

在院长阿姨夸她的时候，莫念第一次尝试控制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正常人应该露出的笑容。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很陌生。

然而就连这种陌生感，也仅像浮萍点水，瞬间归于平静。

莫念回到莫家时，在客厅里见到了一个陌生人，男人看着不到三十的样子，长相文雅，气质温和。

他看着莫念起身走过来递出了名片：“您好，莫念小姐，我是因您父亲委托而来的心理医生，您可以称呼我温医生。”

莫念垂眸，抬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终于来了。

她这两天为了应付莫庚应找来的心理医生做了些准备，她会给莫庚应一个他想要的结果，省得他再想太多。

虽然莫念很愿意莫庚应因为自己疑神疑鬼而被吓死，但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到三年之后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

机械一般的声音，让心理医生下意识觉得违和。他露出了职业性温和的微笑，放缓了声音：“我需要问您几个问题。”

……

深夜，莫庚应的书房内。

温医生拿着一沓记录纸跟莫庚应汇报着情况：

“莫先生，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和我刚刚与莫念小姐的交谈来看，她应该是患上了很严重的双重人格。”

“您提供过，莫念小姐最近从行为举止到穿着打扮，甚至是书写笔迹都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而根据您家佣人的说法，莫念小姐的一些生活细节也和之前略有差异。”

“而我通过研究您给莫念小姐制定的计划推测，很有可能是您对莫念小姐太过严苛，而莫念小姐害怕让您失望，所以分裂出了这个可以完美达到您要求的人格来帮助自己逃避现实。”

……

一套长篇大论下来，莫庚应的表情在灯光的照耀下忽明忽灭，看不真切。

温医生等了等，又继续说道：“关于治疗的方法，首先您需要给予莫念小姐关爱，让她意识到……”

“医生。”

莫庚应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想让我现在的女儿一直存在，应该怎么做？”

冰冷的话语比机器更加无情。

温医生看着莫庚应深沉的面庞，卡在喉咙里的后半段话突然噎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