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愣了一下，抿了下嘴说“这有啥，学校也这样，哪里都这样！”

他顿了顿，想了下继续说“私底下说坏话比明面上说好多了！”

“至少，传的多了，前面都加了听说，听说而已，又不是真的！”

吴旭听到后也点了点头，转头就问“今年你好像高考了吧，考得咋样？”

程墨有些不想回答，看了他一眼“下去看看！”接着就跳了下去。

吴旭也读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跳了下去。

程墨在前面走着，虽然那些草几乎和他长的一样高，但下面的‘老路’还是能看到形状。

他一边扒着草，一边说“搞不好，几个月后我还要来投靠你呢！”

“你不继续上学了？”

“上吧，如果还能继续上的话！”

“也是。”

“不行的话，我就来找你，到时候我俩一起挣大钱！”

“可以啊，到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们找到一根趴着的石柱，不过上面趴满了爬山虎。

还能够看到他们一起在这里生火的痕迹：一根有点碳化的木条。

他们就坐在了这里，前边刚好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程墨有些不想打扰氛围，但还是把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后悔吗？”

“嗯？后悔什么！”

“不读书…”

“不读书吗？”

“嗯。”

这次换到吴旭沉默了，它本来是想脱口而出说：后悔啊，如果我以前多读书的话，就不会混成这鸟样了！

但他似乎不想把这个万能的答案说出来，而是假装似的问了问自己：后悔吗？

他的回答如同程墨之前的回答一样隔了很久，不同的是，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那么后悔！”

程墨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他听过吴旭在很多人面前回答过这个问题，而且都是立马说出答案，刚刚他还以为吴旭不想说，就一直在等他搭话。

“为什么，我之前记得你跟他们说过，你说你后悔没有好好读书什么的！”

“那是说给他们听的而已…”

“哦。”

吴旭看着天上的太阳，若有所思“说实话，如果那时候我好好读书了，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我早就看到了不好好读书的样子！”

“毕竟，我们村里那么多人，就算是我们这一辈，不也只有你读完了高中吗？”

程墨也陷入了沉思，吴旭说的都是事实，同一辈的大多是初中就辍学，也有上了高中的，但他们也只是上了一年或是几个月就去打工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心酸的，毕竟他们的结果好像都是一样的，哪怕他读完了三年。

“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大概率是要来和你们一起的！”

“乐观点，大不了再来一年咯，老人不是经常说，上了大学就好了吗？”

吴旭突然的安慰，让程墨措不及防，只好回了个“嗯”

“怎么说呢，其实我还是挺害怕那种，看不到未来的未来的，毕竟这样的未来我能看得到！”

“嗯？”

“你想，我们村都是那些不读书的，如果我不读书，最差也就是过得和他们一样，而且小的时候能快快乐乐的玩个十几年！”

吴旭意味深长的看了程墨一眼，然后笑着说“再说，如果以后运气好一些，就像你家一样，拆迁了不就有钱了？”

“你说是不是。”

程墨小声的回了一句“其实拆迁也就那样，买完房什么的也没钱了的！”

吴旭想反驳说：如果你家没那几件事，现在还是很有钱的。

不过他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笑着说“到时候租房就好了，然后拿着剩下的前拿去银行存着，一年也有个几万，然后就可以天天在家躺着了！”

程墨陪笑着说“说的也是。”

接着他们又唠了些家常，一个人说着打工时自己和同事的糗事，一个人说着学校同学的糗事，一阵哈哈过后，他们也该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这次是程墨第一次完整的吃到别人的生日蛋糕，以前他们都是分完蛋糕就开始互抹，有一次他们还把这仗打到了镇上，对他们来说，那时候快乐是真的快乐，狼狈也是真的狼狈。

只是这一次，人也不是很多，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拿着奶油抹到了寿星的脸上，唱完生日歌之后，这场生日也算结束了。

虽然在吃蛋糕之前先吃了晚饭，但这蛋糕还是要吃一些的。

再然后他们就到了网吧，进行了一次五连坐，这五连坐也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五连坐……

他们打了一个通宵，游戏里他们完全没有照顾寿星的样子，只要坑了些，脏话调侃总是滔滔不绝，但更多的是笑声，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开心过了。

天亮了。

他们各走各路，因为这么多年后，每家的房子都在不同的方向，但吴旭和程墨是一起走的，毕竟一个家的老房子还在，一个的自建房是在老房的地皮上建起来的。

回到家后，程墨也想了很多，包括上学的问题。

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多希望他以前没有选择继续读书，而是像他们一样，可惜的是这些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去想都不可能让时间倒退。

“复读还是打工，或是……”

程墨想起了那封信，那封信他没打开过，毕竟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用不上这东西，一直想着如果考不上本科就直接去打工。

可真的该选择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也可以说是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会过得和村里人一样甚至过得比他们还差，毕竟那些人有的力气是他没有的。

他很弱，扳手腕从来没赢过，体测的千米测试也没及格过…

刚去高中的时候，别人看着他的成绩说：你好像网上说的那种，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那时候他还满不在意的说：我行动上还好吧！

过了那段时间以后，他好像就算是个单纯的矮子，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干不了……

他的房间，只有一扇开得很小窗户，晚上的时候就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这里很黑很黑，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放这着歌，翻来覆去的想着以后。

他开始总会想着好的，但每次想着想着都会想到很坏的结果，几乎很多次都这样。

在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能够继续读书，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可好像这个世界不存在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