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喊了你半年，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这时候，一道不知道哪里发出来的声音，直接透入到韩堂的脑中。

韩堂一愣，看着眼前的大榕树道，“是你在说话，你是树精？”

“我不是树精，不过你可以把我当成眼前这个榕树，又或者是旁边的那株野草，又或者是你刚才休息时坐的那块石头……”

韩堂听后微微皱眉，想着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头，就是现在跟自己说话的东西，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少废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千方百计吸引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韩堂冷声质问，并没有跟这个至今不曾露面的东西客气什么。

那声音哀叹一声，沉声道，“我是山鬼，或者说是山神，在后山我无处不在，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一部分……”

话虽如此，那棵半枯死的大榕树上，还是显现出一张类似于人脸的存在。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韩堂喃喃自语，看着大榕树问道，“你是山上精魅，我是山下村民，本来相安无事，你又为什么要先惹我？”

“非是惹你，我是有事想要求你。”

“求我？”韩堂一愣，“我只是一个人。”

“但你是华阳国的战神，全体军民的信仰。”山鬼补充道。

韩堂退役时，已经有人帮他彻底地掩盖了身份，即便是自己父母都不知道这些。

现在这话从一个自称山鬼的家伙嘴里说出来，韩堂并不觉得吃惊。

“那也还是个人，我能帮你什么？”韩堂并没有急着拒绝，反而是有些好奇。

“我希望你能接替我，成为这里新的山鬼！”

韩堂听后顿时一愣，满眼疑惑道：“虽然我曾是华阳国的战神，但现在也只是一个农民，除此只是一位称谓都是虚妄，没办法帮到你。”

“不，你可以！只要你肯接受我的传承，山鬼一脉就可以存续，你将成为现今最强盛的山鬼，甚至有机会晋升山君！”

山鬼给韩堂许下了连串的允诺，他却没有丝毫动心，反而觉得这位山鬼唬人的技术还是不太行。

在人类世界当中，有人唬人的技术，那才真是一流，这种人一般被称为“转销”……

“我还是不明白，你看中我哪一点，肯定不是因为我打仗很厉害，难道单纯是因为我长得够帅，泥塑金身的时候看着有威严？”韩堂故作轻松地问道。

“我需要的，是那些被你自己当众负担的‘虚名’，也就是华阳国全体军民，对于战神的信仰之力……”

山鬼耐心地向韩堂解释，对于它来说，延续下去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别人的信仰，可是现在这个世道，诚心信奉山神土地的人又有几个？

韩堂不语，若是以前的话，对山神最诚恳的，当然是靠山吃山的农民，可是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摆脱了自然界的大部分桎梏。

以往碰上干旱，人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里的禾苗枯死，颗粒无收；现在遇上干旱，却会选择无人机降雨，顺带着还能撒点化肥……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人，还会求着老天赏口饭吃，更别说诚心礼敬山神。

对此韩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为人类现在的发展和强大自豪；但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一群彻底没了信仰、没了精神寄托的人，真的有那么幸福吗？

“我不觉得人类有错，但是你现在这样，我的确有义务帮助你，但是我终究还是人类，现在不可能接受你的传承，做什么山神，我有父母，还有个女儿……”韩堂看着眼前的大榕树，神情严肃道。

“你不用急着接受山鬼的神位，但是需要接受传承，我已经十分虚弱，现在这个状态，可能连十年内就会消散，需要尽快跟你联结，吸收一部分人们对你的信仰……”

山鬼生怕韩堂不愿意，十分详细地与他解释。

接受传承之后，现在的山鬼依旧是山鬼，韩堂只是类似于后补的存在，但可以使用一部分山鬼的能力。

至于现在这个山鬼，则可以通过与韩堂之间的联系，接纳人们对于“战神”的信仰，继而生存下去。

这等于是取巧，但是对他们两个来说，是双赢的局面。

韩堂听后突然笑了，无奈道，“堂堂一位山鬼，现在却需要靠着分摊一个人类的信仰，才能维系下去，这个世道真不知道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悲。”

这一点，山鬼自己反而看的很开，“你也不用愤世嫉俗，古时候也有很多将军、文官，身前功勋卓著，死后被奉为城隍、土地，开着当地百姓的爱戴和信仰成神，这种事并不罕见……”

韩堂想了想，之后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我答应你就是。”

话音刚落，大榕树上飘落下一块青翠的叶子，落在韩堂头上，之后又消失不见。

“现在，联结已经完成，你已经是候补山神，可以使用一部分神力，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我教导你的，但是现在我太过虚弱，短时间内会陷入沉眠，这段时间还请你照顾好这片土地……”

韩堂点点头，“我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多谢……”

一声道谢之后，大榕树又恢复了那种半枯死的状态，韩堂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正要开口，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做梦吗？”

韩堂喃喃自语，一时间眉头紧皱，如果说刚才只是做梦，又怎么会这么清楚？

看了眼窗外的光景，已经日上三竿，韩堂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令牌，树叶的形状，上面还有一些叶脉纹路，上面用古篆写着“山鬼令”，摸着像是木质又像是翡翠。

“看来不是做梦……”韩堂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