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镇并不大，因为天色还早，人不多也并不拥挤。一会的工夫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这时候张一帆心里已经有了谱子。

他低下头对着西格斯比的轻声道：

“饿了吗，一会应该就能给你买点吃的了。”

西格斯比摇摇头，她知道司令官在想办法。但是司令官一无所有她也是知道的，她不知道司令官要怎么能弄到吃的。

不过，她应该还有办法。西格斯比一只手牵住了司令官另一只手捏在口袋里攥住了摘下来的头饰。

自己是舰娘，饿几顿不吃饭也没有关系，但是司令官只是普通人，况且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应该也很饿了。

西格斯比抚摸着头饰上的宝石心里想。

虽然很喜欢自己天生而来的头饰，如果需要的话，为了司令官再喜欢的装饰品也可以奉献出去。

她抬头对着张一帆甜甜地笑：“我不饿的，哥哥。”

“不饿也得吃东西的。”

拍了拍懂事的西格斯比的头顶，张一帆怎会不知道这是西格斯比不想让自己为难的托词。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更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挨饿了，于是牵着她走向刚刚经过的肉铺。

一圈下来，张一帆在市场上发现了三个卖肉的铺子。一个专卖牛羊肉，另一个只卖猪肉。

只有现在走过去的那个摊位上摆了一堆猪肉，还挂着半只宰杀完毕的鹅。旁边放着一笼鸡和兔子，一个像是摊主家的孩子正在逗弄里面的小动物。所有的种类和价格都用笔写在靠在外面的木板上，看着也明快。

鸡兔同笼啊，张一帆想着，那就是你了。

那个铺子张一帆路过时仔细观察过，老板是个有点微胖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笑，不管买不买对着谁都客客气气的，应该比较好说话。

张一帆来到了摊位前，站在了一位衣着还算过得去的大婶的后面，大婶正仔细挑选着案板上的肉块，每一块都要细细翻看一番。

趁着这个时候，张一帆看向了肉铺收钱的木盒。

盒口敞开着，里面放着一堆油腻腻的青黑色硬币。硬币并不浑圆，且形状也并不一致，看起来铸造的很不精细。

大婶挑好了一块不大的猪肉，仔细的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对着老板说：“就要这一块了，给我称一下。”

“好嘞。”

老板答应着，麻溜地将肉块勾在秤上。“一斤半，15个铜子。”一边说着，一边将猪肉穿孔用几根稻草捆住了递给大婶。

“这么贵。”

大婶接过猪肉，嘀咕了一句，从衣服里取出一包手帕，四下看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取出了两枚钱币。

张一帆注意到，这种铸币明显要规整的多，也比盒子里的钱币大了一圈，币值应该更加高。

肉铺老板拿到钱，仔细看了一下后放进怀里，随手从盒子里找出五枚硬币递给大婶。

张一帆点点头，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大婶走了后，肉铺前只剩下张一帆和西格斯比两个人了，老板没有因为他衣着脏乱差而改变态度，依旧笑呵呵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想买什么先自己挑，拿肉之前可以先擦一下手。”说着顺手指了指案板旁的抹布。

“不用了。”张一帆摆摆手，“我不是来这里买肉的。”

老板疑惑的说：“那我这里也不卖别的啊。”

“不是，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卖什么？”

张一帆凑到老板跟前：“狗肉。”

老板摇摇头，说：“我自己有进货的渠道，不买来源不明的肉，出了问题你跑了所有人都得找我。”

张一帆早有说辞，小声对着肉铺老板说：“不是来源不明，是我们村里的狗。”

老板上下扫张一帆一眼，同样小声地说：“你们村的狗你卖什么。”

“不是，那条狗在村里凶的很，糟蹋了不少牲口。”张一帆他回头指了指西格斯比：“上个月就连我妹妹都差点被咬了。”

接着又气愤地道：“昨天晚上一个不小心，院子没关好被它进来了，结果我家两个下蛋的母鸡就都没了。当时我一时气不过就把它给……”张一帆做了个击打的动作，说：“现在村里还没人知道。”

老板有些松口：“我这儿偶尔是卖点狗肉，但你这个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也要吃挂落，而且还是个死的……”

张一帆觉得老板有点动心了，赶紧趁热打铁说：“皮一剥没人知道的，而且我只要半价，活狗的半价！”

老板咂咂嘴，对着张一帆说：“那行，你先弄过来我看看再说。”

张一帆微微一笑，带着西格斯比又原路返回。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昨晚把唯一完好的死狼一路拖了出来藏在树林外面。因为抱不了西格斯比了，还惹得小姑娘小小的抱怨了几下。当时就觉得可能会有点用，现在果然能派上用场。

你跟了我一路，还咬了西格斯比一口。现在你死了，再帮我挣点钱，大家就两不相欠了。

不多时，张一帆扛着狼赶了回来。到了肉铺，他把这头狼卸了下来，吓了老板一跳。

“嚯，这么大的狗都被你打死了。”

张一帆搓搓手，笑着说：“就是白长了几年力气，手劲大。老板，你看这么好的狗多少钱合适”

“真是你昨晚刚打死的？”

“千真万确，你看这狗身上还有伤口。”

“不是病死的捡来的？”

“怎么可能，我家就在后山村，出了问题你去哪找我。”——后山村是张一帆出来遇到的那个村子。

“后山村。”老板摸了摸下巴：“那行，就给你4个铜子一斤吧。”

“不是吧老板，猪肉都10个铜子一斤了”张一帆觉得太便宜了。

“你这个后生没买过肉？”老板手一指地下的“狗”，说道：“狗肉十斤榨不到二两油，不是没得吃猪肉牛肉谁会去吃狗肉，上不得席面的。”

估计这边的狗肉确实不值钱，而且说好了半价。

张一帆想了想，这只狼估计得有一百出头的重量，算一算也能卖个四五百个铜子，捏着鼻子他也就认了。

“好吧，老板你称吧。”

转过来看着身旁的西格斯比说：“等会就有钱去买吃的了。”

西格斯比笑颜如花，重重的点头。

“不急，上称之前先处理一下，皮我也要了，算你个五铜币行不行。”

没猜错的话，铜币应该是那种币值高的钱币。张一帆点点头，五个铜币就是五十个铜子，这价格还不错。

肉铺老板见张一帆同意了，拿起一把尖刀蹲了下来。从脖子处开始，一顿庖丁解牛般的操作就把身上的整张皮给扒了，顺手切掉了连着皮的狼头，一起丢进了身后的竹筐里。

接着又见他对着狼肚子一划，一大堆内脏就哗哗地淌了出来，老板直接把这些扔到了附近的垃圾堆里。

张一帆赶紧阻止：“老板，你都把内脏给扔了还上什么称啊。”

老板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买的是你的狗肉，狗下水又没人吃。不然还能给你4个铜子一斤？生猪也没这么贵的。”

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了刀作势要把没肉的小腿给剁下来。

张一帆赶紧把它捞起来，这时候已经看不到半点狼的样子了，陪着笑说：“就这样称吧，反正小腿也没个斤两。”

老板大度地同意了，站起身来将处理好的“狗肉”称了起来。

“四十九斤半，就算你五十斤好了，给你二十个铜币。加上狗皮五个铜币，一共二十五个。”

看着一百多斤的大野狼就剩这么点肉疙瘩了，张一帆为这只狼也为他自己感到心酸。足足比预想的少了一半，能不心酸吗。

他接过钱，摸了摸西格斯比的脑袋瓜子，总算带她去吃东西了。

坐在一家包子铺里，西格斯比小口的啃着包子，他的司令官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猛的把包子往嘴里塞，茶也不喝一口。

给张一帆倒了杯水，西格斯比说：

“哥哥，那个卖肉的欺负人，不是好人。”西格斯比有些不开心，“明明那么大一只，最后就卖了那么小一块。”

自己的司令官辛苦拖了一夜，就这么被人砍去了一半，她有些气不过。

张一帆笑着说：“没关系的，其实我不是也骗人了吗？”

西格斯比摇摇头，附在耳旁小声说：“不一样的，司令官是为了赚钱给西格斯比吃饭，司令官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孩子，你这就有些双标了啊。

“别说了，先吃饭。待会我们找个地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好，我也想洗澡了。”

……

这边的肉铺老板踮着脚看到张一帆已经走远时，就连忙把案板上的“狗肉”拿了下来。他踢了旁边还在逗弄兔子的小孩子屁股，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快点回去找你老娘，跟她说让他去找上水庄的张老板和陈家村的村长，就说我搞到了狼肉，两个铜币一斤。还有一整张狼皮，问他们要不要，不要我就卖出去了。快点去。”

老板不带喘气的说了一大通，小男孩还没能完全理解。看到眼前的小男孩还在发呆，老板又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快去，耽误了小心我回去揍你。”

小男孩飞也似的跑了，老板得意的看着孩子的背影。

这熊孩子，总不能天天跟着他卖肉吧。有了今天赚的钱，应该能说服他那没见识的老娘，下半年就把他送到学堂学点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