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孙女送到哪里去？”

白老夫人开口，全场哗然。

凡是出席寿宴的，除了秦老以外，要么是和白家交情匪浅，要么是和白家有生意往来。

对白家的情况都挺了解。

白老夫人孙子不少，孙女就一个白可可。

这又是哪来的孙女？

白天南和韩欣茹想阻止，话还没说出口，白老夫人带着点冷意和不满的目光扫过来，两口子都噤了声。

白老夫人可不管儿子儿媳难看的脸色，自顾拉起小姑娘的手，“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刚找回来的亲孙女，苏然。”

站在秦墨旁边的白可可脸色苍白，垂着眸神色不明。

白家一场寿宴，除了白天南夫妻俩和白可可以外，可谓是宾主尽欢。

秦老爷子开席前就走了，走前特意跟白老夫人加了个微信。

谁也摸不清老爷子来一趟是干嘛的。

等堵车堵在路上那一群云城各个圈子里的大佬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连秦老的影子都没摸到。

**

白家公馆。

白老夫人面色微沉的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儿子儿媳。

苏然倚着沙发靠背，垂着头漫不经心的玩手机，对一旁僵硬的气氛毫不在意。

手机停在微信聊天界面。

苏：“你来捣什么乱。”

对面秒回：“乖乖孙～～我这不是给你撑腰来了么～～”

苏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小老头眯着眼睛戳着手机屏幕，打一句话加两个波浪线的形象。

满脑袋黑线。

苏：“在外面别说你认识我。”

秦：“好的乖孙～～保证不给你丢人～～”

苏：“……”

秦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喝茶，知道对面的小姑娘现在肯定特别暴躁，也不逗她了，心情很好的摸摸胡子，继续摆弄手机。

秦：“乖孙，我看你白家那两个爸妈也不怎么样。”

秦：“不如早点跟我回研究院。”

苏然手指按在键盘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敲了两个字按了发送。

苏：“不去。”

苏然摘下鸭舌帽，烦躁的扒拉两下额前垂落的几根碎发，手机盖“啪”的一声扣上。

韩欣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脸色更是难看，即便在婆婆面前尽力压抑着脾气，看向苏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带着些不满。

从寿宴出现到现在，几个小时了，也没见她跟自己说句话，没叫一声妈！

就知道玩手机。

果然是穷山沟里出来的野丫头，没规没矩！

也不知道婆婆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不顾白家的脸面偏要大张旗鼓的认亲。

明明只要偷偷上了家谱就好了，谁还能亏待她不成？

韩欣茹一想到刚刚宴会上……

白老夫人介绍这是她亲孙女、是他们夫妻两个十几年前流落在外的女儿的话一说出口，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前一刻她才说不认识这姑娘，马上就被婆婆狠狠地打脸！

圈子里平时和她玩得好的几个贵妇看她的目光让她恨不得夺门而逃。

这几年靠着可可，她在圈子里挣足了脸面。圈子里的夫人们都羡慕她有这么优秀的孩子。

如今，却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么粗鄙不堪的女儿认下。

一想到今后别人提起她，就想到她有个乡下来的女儿……

或许是韩欣茹目光里的不满太过明显，白老夫人沉着脸一拍茶几，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孙女转身就走。

苏然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句话没说，乖乖的任由老夫人拉着。

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更谈不上什么失望。

白天南连忙起身拦在白老夫人面前，“妈，你别生气，欣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你给她点时间……”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接受不了，就不要强求。”

“然然跟我住在老宅，我们一老一小，碍不着你们夫妻的眼。”白老夫人瞥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韩欣茹也反应过来，忙拽着白可可上前，“妈，这次是我不好，您别生气。”

这几年白老夫人深居简出，也不太管白家的事，她一时忘记了，白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还是白老夫人！

“妈，我不是不愿意认下然然，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心疼她。”

“只是然然刚从山里出来，还不懂规矩，想着让她和可可先相处相处。可可懂事，好好教教她姐姐，我们再带出去，免得别人笑话……”韩欣茹偷偷拉了一下白可可的袖子。

白可可红着眼圈儿，咬着下唇，“奶奶，都怪可可不好，可可只是想让姐姐先学习一下，以后出门不会露怯，没想到会让姐姐误会。”

转身又面对苏然，“姐姐，请你原谅我，不要怪爸妈。姐姐昨天一声不响的失踪，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爸妈找了你一晚上，觉都没睡……”

“爸妈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回家住，他们得有多伤心。”白可可垂泪，“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我过两天开学了，马上去学校申请住宿舍。”

苏然抱着手挑着眉盯着面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白可可。

苏然瞳仁颜色特别深，黑黢黢的盯着人的时候，莫名的让人害怕。

哪怕白衬衫牛仔裤这种活泼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不那么阳光。

白可可哭声一梗，后背有点发毛。

韩欣茹连忙搂住白可可的肩膀，“可可，你胡说什么，妈怎么可能让你去住宿舍，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白天南在一旁打圆场，“妈，然然是我亲生女儿，我总不会亏待了她。然然就住这，姐妹俩年纪相同，多亲近亲近，肯定能合得来。”

韩欣茹也开口：“妈，让两个姑娘多相处相处，然然总要在这边念书的，可可学习好，也能辅导然然。”

白老夫人有些犹豫。

她一个人撑着白家几十年，硬生生将白家带进了云城上流圈子，什么心机手段，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儿媳的想法她清楚的很，白可可这个孙女的那点小心思她也看的透彻。

她亲孙女要光明正大的回白家，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白家没人敢明着反对她，不然儿媳也不会私底下搞事情。

只是……

白老夫人转头看着在她身旁神情淡漠看着这一切的孙女。

一想到查到的那些资料，她就对这孩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老了，年轻的时候太拼，损了根基，如今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撑不了几年了。

等她走了，谁还能护着这孩子？

她这一辈子事业成功，对子女的教育却失败，一干儿孙都没有成气候的，唯一一个还算优秀的就是白可可。

结果到头来，不是白家的血脉。

只是再怎么样，可可叫了她十七年的奶奶，比起外面那些虎视眈眈、就等着她没了，好一拥而上瓜分白家的狼，白家不如就交到可可手上。

如果把然然带回老宅，虽然一时间有她护着，日子好过，但是长久来看容易和亲生父母、和可可生了嫌隙……那就真的没人能护着她了。

毕竟血浓于水，然然在这里和父母多相处，感情总会越来越好的。

可可看在养父母的份上，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姐姐。

不过也要考虑孩子的意见。

白老夫人心思微转，已经为苏然想好了一切。

拍了拍苏然的肩膀：“然然，你怎么看？留下来，还是去奶奶家里住？”

苏然哦了一声，慢悠悠的斜靠在门框上，转着手里的鸭舌帽。

“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