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闻言从木箱中取针包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晏凌。

“听闻皇上忽将那姜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姜觅赐婚于你，你所言可是她？”

“是她。”

晏凌谈起云觅，语气渐渐带了些无奈。

手撑在床头，准备起身。

“曦澄，扶我坐起。”

青衣男子柳曦澄上前将晏凌扶起，撩开他面前的头发，查看起他的眼睛。

“看你这般，想来那姜觅待你是和善。

我倒是奇怪你这府中的恶奴如何舍得将这主院归还于你？”

晏凌缓缓道：“不知姜觅做过何事，府里的奴才似是惧怕她。

她推着我前来还未曾开口要这院子，便主动还了来。”

柳曦澄眸中划过惊讶，想了想道：

“我那会打探你消息时，听到几人言你那皇子妃不大好惹，待她要当心。

当时还奇怪她们对她的态度，此刻却是有些明白了。”

他来过数次，自然知晓这府里恶奴的猖狂。

只是未想到姜觅才嫁来一日，就给收拾住了。

倒是个厉害的主。

“嗯。”

晏凌鲜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说的一多喉咙便拔干。

索性不再多言。

柳曦澄检查完晏凌的眼睛，倒了一杯清水过来。

然后从一个小白瓷瓶中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递给他嘴边。

“来，张嘴，先将护心丸吃下。”

晏凌张嘴将药吞下，一大杯水喝下去仍觉得嘴里犯苦。

柳曦澄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圆瓶打开。

又拿出一块一寸长的窄木片从瓶中舀出黄绿色的药膏。

抹在了他事先放好在床边的白色布条上

“近些日子心疾可再有发作？”

“发作过一次，有你的药在，倒也未有大碍。”

晏凌说着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柳曦澄闻言手下动作一顿，气道：

“怎得又发作了，我这药别人吃了能管几月不发作。

你倒好，这个月已是三次，是不打算要命了？

让你放宽心，不要多想，你怎得就是听不进去话？”

“这身子近两年本就越发不济，我所求未成，如何放宽心？”

晏凌急言令色，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柳曦澄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晏凌，我自是知晓你意。但同样的，你所求未成，若再不惜命真出了事，这些年的苦痛欺辱岂不是白受了？”

晏凌闻言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道：“我日后注意些便是。”

“如此甚好。”

柳曦澄知道晏凌这次是真听进去了。

平日里无痛不痒的话说再多也是无用，只有往他心坎上说他才会记着。

过了一会，那块长布条上抹好了药。

柳曦澄从药箱中又取出一块厚厚的布团，塞进了晏凌的嘴里。

“治了七年，你这眼珠的内里机能总算是开始恢复，再过半年，你或许就能重新视物。”

“好。”

晏凌的拳头缓缓握紧。

他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要将那些个丑恶嘴脸一张一张地全部记住。

柳曦澄将抹了药的白色布条包附在晏凌的眼睛上。

瞬间，从眼睛传至全身的剧痛将晏凌包裹住。

阿娘，凌儿好痛…

阿娘，凌儿想要您轻轻地呼呼…

阿娘，凌儿有在听话，有好好活着…

阿娘，凌儿唯有想着您才能熬过这痛不欲生…

柳曦澄站在旁边，看着晏凌因为痛苦有些扭曲的面容。

看着他抓烂身下的床褥，青劲爆起。

那药带来的疼痛犹如万蚁噬心，常人都难以忍受，挺不住自尽的不在少数。

何况他有心疾。

若没有护心丸护着，怕不用他坚持，只是一开始的痛便能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一幕每半月便要见到一次，仔细一想，已是七年。

难以想象当时与他差不多大的孩童是凭着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至今。

初见他时，他跟在师父身后，看到的他比如今还瘦。

瞎了眼，断了腿，还有心疾，被家奴当狗一样肆意欺辱。

他从未见过那般凄惨的人。

他拼尽全力想救他，他如他所愿极力想活。

然他并不是因为想活而活着。

他说若是世人的安乐与光明都需要他人的痛苦与黑暗换就，那何言世道公平四字。

既是从别人身上所得，那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当初他求师父带他离开时，他不愿。

他留在他黑暗的世界苦苦挣扎，期望着有一天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说过他帮他，所幸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知过了多久，痛到虚脱的晏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垂下头累到说出不出话。

他终于又一次成功熬了过去。

柳曦澄神色满是担忧之意，迅速给晏凌把了脉。

确定他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每一次他都怕他挺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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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关于治疗的那些仅存在剧情中，切勿上纲上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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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