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说的真情实感，在听到她说后没有娘家可依靠的时候，元曲鼻子又是一阵酸：“小姐您从小到大...”

或许是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她抽噎了一阵儿，说了一句：“命真是太苦了...”

从小到大，她所经历的种种折磨，只能汇聚成一个苦字。

不过寒江雪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苦什么苦，除却生死，并无大事，咱们好好的，什么苦难都会过去的...”

她不仅仅是要给这小丫头打气，也是要给自己打气。

此刻的寒江雪还不知道，她拿的是唐僧的剧本，九九八十一难，如今这才刚开始呢...

在那个男人的手上，她还有吃不尽的苦头呢。

当时皇上吩咐内务府过来打扮这王府的时候，莳离只言说拿梧桐殿当婚殿，只让那些喜庆的彩绸装点梧桐殿，一路往他的千钧殿去的时候，风景和陈设就开始往暗色系列走了，半点都没有婚庆的味道。

莳离的书房在千钧殿的最里处，四周守卫的人不少，简直到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步。

千绝推着莳离往里面走。

进了书房，关了房门，还放下了房门背后的帘子，因着这一系列的动作，这房内的亮度瞬间就暗沉了下来，原本就要夜了，这样一来，房内的亮度简直到了看不清物件的地步。

许是对书房过分熟悉了，这书房暗成这个样子，莳离也没有让千绝掌灯。

他的脑子里面还在回味先前时候那寒江雪说的话，反复的琢磨着她的那一句特殊的味道，他觉得这是一个坑，是一个会让自己曝露的重要环节。

得赶紧处理掉了才好。

他的手指微动，吩咐边上的千绝：“让夜风毁了钟楼所有的天机子，以后也不可再用了。”

天机子是一种草药，开花之后结出来的果实有毒，倒不是要人命的毒，只是从果核中提出来的浓汁儿，会叫人产生幻觉。

夜风就是专门负责这一方面的。

所以就算现在不是那种草药盛开的季节，那夜风的身上还是会有这样的味道。

他想她昨夜闻到的那说不出来的味道，应该就是这个了。

天机子是昂贵的草药，培植也很难，这要是全部都毁掉的话，那不是要折损不少的银子么？

“王爷，这...”

莳离抬手，眼底闪烁着幽深的光：“去做就是。”

千绝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王爷要毁掉所有的天机子，但是这吩咐听毋庸置疑的，将人给推到了案桌后面，便退了下去。

其实不需要他的帮忙，这轮椅是宫内特制的，轮子灵活的很，没有千绝的帮忙他也是可以自己到那案桌后面的。

待那千绝走了之后，他扳正了手边黑色的砚台，很快，房内便起了轨门滚动的声音，一处透着光的暗室展现在了他的身后。

透出来不仅仅有夜明珠的光，还有无尽的寒气，攀爬上了他的衣角...

房内没有掌灯，乌漆嘛黑的，便是门口处有人，八成都瞧不见这内室的情况、

瞧不见这个人人口中残了双腿的王爷从椅子上面起了身，他站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身形高挑，一双腿健硕有力，一步一步的缓步行走，分明半点残废的影子都没有。。

下面是一个冰窖，墙壁上面都泛着白霜，寒气逼人。

四周的墙壁上面凿了六个洞出来，里面有剜成莲花状的冰雕，冰雕上面安置着夜明珠，只衬的这冰窖之内光亮如白昼。

这冰窖很是简陋。

除开这些夜明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风景了。

只是这房屋正中有好大的一块冰，被莳离凿成了床的模样，上面安置着一个满头银丝的女人...

而她身上所穿的火红的凤冠霞帔在这白到扎眼的冰窖之内格外的惹眼，也格外的刺心。。

他看着这一身火红的婚服，甚至都在卑劣的想着今日若是嫁给自己的人是她该多好。

若是她也能够像那个女人一样，会同他说话，会朝他客气的笑，难受的时候也可以咳嗽，也活的有温度，那该多好。

可是...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眼底的星光暗沉了下去。

他一身玄色华服，站在泛着白雾的床前，将脸上苍狼的面具摘下，轻轻的搁置在冰床之上。

他的手指勾住她的银发，在手指之间细细的摩擦，声线之间充满了眷恋：“若今日嫁给我的人是你，该多好...”

莳离的眼底盛满了痛苦。

整个人不似在外面时候那样冰冷无情。

他脆弱的很，连手指都在颤抖...

他伸手描摹她冰冷冷的脸颊轮廓，轻唤她的名字：“小雪...”

床榻上面这个毫无知觉的女人名唤青雪。

是他目前唯一在乎的女子。

从她成为毫无知觉的人到现在，已经六年过去了。

这六年里面，这冰窖他已经下来过无数次了，每一次他喊她的名字，她总是不能回应他...

他好似已经习惯了，要临回去之前将手上的一缕长发给安放了回去，这小心翼翼的架势好像是这一缕银色的长发是多么珍稀的宝贝儿似的。

在莳离看来，外面都是些糟心的阴谋诡计和复杂的人情世故，只有在这个冰窖里面，面对着她的时候，他才能够心情安宁下来。

但是渐渐的，他的心也不安宁了。

因为只要一想到她被人毒害到这个地步，而自己却无能的找不到凶手的时候，心底的仇恨就滚的汹涌。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真凶，替你报仇雪恨...”

对于这件事情他找不到凶手，是因为凶手是一个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人。

就好比今天的寒江雪，她也是死都不会猜到那个害死寒江雪的人就是她日后的枕边人...

每一次他来了这冰窖之后，总要说这句话。

但是他的心底对于抓到真凶这回事已经不是很相信了、

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都没有找到凶手，现在这六年的光阴都过去了，他觉得希望更加的渺茫了。

六年前，莳离十六岁，刚够娶妻的年纪。

榻上的女子也刚及笄，刚够嫁人的年纪。

莳离定要娶她、

但是事与愿违。

其实人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你在最没有能力的年纪，碰到了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