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阵发毛。

沈河说他有事，今天应该没有来过，就算有人每天过来点灯，到了凌晨五点，蜡烛也该燃完了吧？

可这些灯笼都还亮着，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躺回了床上，却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隔壁好像有声音传来。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模糊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我过度警惕的错觉。

第二天一早，到了第一班公交车发车的时间，我立马顶着两个熊猫眼离开。

我想起了那个巷子里一百二十岁的老太太！

她的话奇奇怪怪的，好像知道什么。

我在一个小时内赶了过去，刚靠近巷子，就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

狭窄的巷子里，有人在搭棚，全是白色的……

我以前从窗户望出来，看见过，只有死人的时候办丧事，才会搭这样的蓬。

里面挤满了人。

我找了一个人问，“请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是谁过世了？”

“人还没死呢！”

他不快的瞪了我一眼。

一旁七八十的老人耐心的看向我，“就是那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之前身体还好好的，昨天下午突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也说不出话。找了几个医生来看，都说快不行了，让家里人准备后事。”

是她？

我有些震惊，明明昨天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能说话能笑，走路也还算稳。

“就是她！”

我思考的时候，一个人指着我，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昨天我看见陈奶奶就是和她说了话之后就没有出来了，肯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男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力气特别大，我被按住动都动不了，我常年食不果腹，瘦得都快皮包骨了，哪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对手？

我只能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我只是从门口经过，是她叫住了我，我才停下来和她说了两句话。”

“少说废话！不是你还能是谁！”

男人凶巴巴冲我喊着。

旁边有一个老人慢吞吞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带着口罩的脸，和身边的人小声说了起来。

“我认识她，听说她是个怪胎，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吓到人了，身上都是鳞片，她爸妈好像都被她克走了！”

“这么多年没看到，我还以为她已经搬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中年男人脸色更难看了，一口咬定，“肯定就是他克死了太奶奶！”

“杀人偿命！把她送去警局！”

我一瞬间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这些人正在气头上，说不定我没被鬼掐死，在自己家门前被人给打死了。

“真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的解释有些无力，又不知道怎么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

我要是把老太太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他们，他们肯定认为我自编故事。

“别想狡辩！我看你带着口罩就鬼鬼祟祟的！”

“你这种怪胎，就应该去死！”

中年男人愤怒的说着，伸手就要来扯我的口罩。

“住手。”

人群外，一个冷静得可怕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陆离。

他脸色苍白，拨开人群走进来，从中年男人手中把我拉了过来，护在他身后。

他分明瘦得弱不禁风，我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修长的身影干净得一尘不染，好像走进这个巷子，都脏了他。

陆离眉眼冷淡，“你们如果觉得她有问题，可以报警抓她，可以上法院起诉。如果你们在这里对她动手，是违法的，你们都得坐牢。”

他的话极冷静。

巷子里住的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看着陆离清冷又笃定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中年男人唯唯诺诺，不甘心的说，“你总得让她给我一个交代吧？我太奶奶和她说话之后突然重病，难不成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凡事讲究证据，你把证据拿出来再说，现在我要带她走。”

“你们人多，可以试试拦着，不过——限制人身自由也违法。”

不得不说，他这腔调和气势，正好克这些人。

话一丢下，这些人都怂了。

陆离拉着我，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巷子。

“谢谢你。”

我低着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离轻轻抽动嘴角，“我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你，看你合同上有家庭住址，就找过来了。”

“哦。”我点点头。

本来应该认认真真的谢谢他。

可一想到昨晚他出乎常人的举动，就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和他多说话。

陆离好像也不计较，问我，“还没吃饭吧？”

我点点头。

“上车。”

我这才看见，陆离的车就停在巷子外面，跟着他上了车。

上车后，想到我这张脸，我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我心虚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那个……我可能不是很方便吃饭。”

要我在外人面前把口罩摘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吃饭，我打死都做不到。

“我知道。”

陆离没有停车，把我带去了一家中餐厅，进了包厢，给我点了一桌菜就走了。

“我还有事就走了，今晚见。”

陆离离开的时候体贴的关上了包厢了门。

门关上后，我听见他在外面提醒服务员，让他们不要进来打扰我用餐。

我几天没怎么吃饭，早饿了，看着满桌的菜，马上摘下了口罩。

一口一口机械的把饭往嘴里扒，胃里被填满后，我抬起头，看见了镜面的墙上印出我的脸。

额头被厚重的头发挡住，从眼睛以下，全都是蛇鳞，青绿色的硬鳞片，又丑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