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生刘二狗(牲畜凶猛)全文阅读_(牲畜凶猛)全文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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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公猪上树


车厢晃荡着,

我全身紧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所有的脂肪聚拢在一团,

像一个震颤的球,

肥膘随着马达的轰鸣,

震动地咔咔狂甩着。

我用一只前蹄把着皮卡车的方向盘,

用手肘撑着车窗,

然后蹄子狠狠按在中间的喇叭上——

“嘟——”

“嘟——”

酒精和飙车,都令我的肾上腺素

疯狂飙升。

奈何猪蹄只有两截,

并不像人手那样灵活,

我的蹄子疯狂在方向盘上打滑,

将方向盘划出道道痕迹,

显得乱七八糟。

我想,我该是闯了大祸了,

即便我是只种猪,

他们也会

定义我是只是蠢猪!

黄永华书记会破口大骂,吼着嗓子,说

“把这该死的猪给我剁了!”

这些想象,令我有些害怕。

我想离家出走,

甚至计划好了逃走路线。

就从养猪场的村道,

拐进320国道,

然后一路向北,

我用蹄缝卡着方向盘,

这样就不容易打滑,

我真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骄傲!

我可真是个机灵的猪!

但是,我忽然惊恐地发现,

我无法转向了!

因为我的猪蹄卡着方向盘,

我的小臂,也就是猪肘子,

僵硬地像块石头,

车子的方向无法回正,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卡,

朝着一棵梧桐树撞去。

我甚至都没有开出养猪场!

理想总是丰满的,

现实却是骨感的。

“崩——”

随着一声巨响。

汽车的引擎盖被掀起,

冒着白烟。

滋滋的电流声和

马达的哀鸣声

混杂在一起。

作为一头猪,

由于没有系上安全带,

我的猪身被巨大的惯性甩出,

像一团脂肪的肉球,

Duang

Duang

在车厢内翻滚、反弹。

我感受到了养猪场的寂静,

以及黄永华书记那从远处射来

将猪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的目光,

我暗叹大事不妙,

于是在狭小的车厢里

疯狂挪动,

匍匐向前,

爬出车外。

旁人看来,

还以为我抽搐了。

刚一踏出车门,

养猪场里的村民们惊讶地看着我。

黄永华大叫一声:

“妈了个巴子!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它!”

于是那些村民们便齐刷刷冲我跑来,

形成了一个合拢的包围圈

且嘴里发出啰啰的叫声。

眼见逃离无望,

情急之下,

喝酒上头,

我竟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特长。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纵身跳,

创造了猪界最好的跳高成绩,

我将自己雄伟的身躯

卡在了梧桐树的枝杈上。

两根枝杈,恰好卡着我的四肢。

我就这么趴在树杈上,

枝杈上下颤抖,

就像趴在海上的浮板上。

我看到人们挑着饲料桶穿梭奔跑,

他们发出一声惊叫:

“啊!公猪上树了”

还是刘二狗这小子见过世面,

他说:

"美国人都登上月球了,公猪上树算什么稀奇的?”

但他的话,淹没在了女人们的惊叫声中。

冷峰、黄永华等人领着一群妇女小跑过来,

我抬起前爪,说:

“你们好!”

她们听不懂我的话,但是领会了我的友好示意。

一个个笑得捧腹。

黄永华站在树下,

看着被撞得冒烟的汽车,

火冒三丈

死死盯着我,说:

“把它给我弄下来!”

冷峰也在一旁感慨:

“这家伙,真是成妖了,果真有些道行。”

黄永华想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气势

说实话确实唬住了我。

但多亏了冷峰这小人,

他眼射精光,若有所思,

趴在书记耳边说了几句,

见黄永华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频频点头。

冷峰冲着我说:

"但愿后天的群猪博览会,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趴在树上!给那些远道而来的领导们,开开眼界!”

他对着身后的人说:

“来,先从这家伙开始!”

他先是到梧桐树下,轻轻搔我的痒。

我舒坦地哼哼。

他说:

“祖宗嘞,我们要给你洗澡,剪毛,做造型,把你打扮成全世界最漂亮的猪。请你好好配合,做好表率!”

他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四个民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

每个人擒拿住我的一条腿,

把我从树上扯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粗野,

力气很大,

使得我的筋骨疼痛,难以挣脱。

我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畜生!小心生孩子没**!我**姥姥!”

他们把我的怒骂当成了耳边风,

就这么仰面朝天地拖着我,

把我拖到碱水大锅的旁边,

他们抬起我,将我扔了进去。

我害怕极了,

喝下的一瓢薯干酒,

顷刻之间变成了冷汗。

我猛地清醒,

四蹄一蹬,就从大锅里跳了出来。

我的动作快的令他们大吃一惊。

但不幸的是,

我从碱水锅跳出来,

竟然跌落到一口更大的锅里。

锅内温热的水,顷刻间就淹没了我的身体。

体表难以言喻的舒适

顿时瓦解了我的意志。

我已经没有力量跳出这口锅了。

女人们围了上来,

他们用粗毛刷子搓洗着我的皮肤,

我舒坦地哼哼着,

眼睛半睁半闭,

几乎睡了过去。

后来,民兵将我从锅中抬了出来,

凉风吹过我的身体,

我感到慵懒无力,

大有飘飘欲仙之感。

女人们的刀工不错,

将我的毛发剪成了精神的板寸。

将我的鬃毛也修剪得整整齐齐。

围观的人点头称赞

纷纷夸我是一头漂亮的猪。

如果能将养猪场里所有的猪,都按照流程

和我这般收拾一番,

那每头猪都可以是艺术品了。

群猪博览会可以更名为

维多利亚的秘密。

让我们这群漂亮的猪,

登台走秀,

我是头牌,必定吸引万众目光!

但可惜的是,这件工作出奇的麻烦。

光是给猪用碱水洗澡这一项就难以落实,

而群猪博览会又迫在眉睫。

无奈之下,

冷峰只好修改自己的计划,

他设计了一种笔画简单但效果极佳的脸谱,

交给二十多个心灵手巧的男女青年。

发给他们每人一排画笔,一桶油漆。

让他们趁着猪醉酒的时机,

为它们勾画脸谱。

白猪用红漆,黑猪用白漆,

其他颜色的猪用黄漆。

青年们起初还认真勾画,

但数量一多,便就潦草起来。

尽管是深秋天气,猪圈里还是恶臭逼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画画,

谁都没有好心情。

女青年们原本就办事认真,

虽然心情不快也不会过分胡闹,

男青年们就不管这一套了。

他们用排笔蘸着油漆,

在猪的身上胡乱涂画。

使得白猪身上,红漆斑斑,

仿佛中弹挂彩一般。

黑猪脸上画着白色脸谱,

像是京剧里老奸巨猾的人物。

刘二狗这小子,

混在人群中,

他用白色油漆给黑色的阉猪们

画上了宽边眼镜,

还用红油漆给母猪们涂红蹄子,

声称是给她们做指甲。

群猪博览会终于要开始了。

为了让猪们能在博览会期间,

保持绝对的安静,

给与会的领导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饲料里的精料比例提高了一倍,

掺酒的数量也提高了一倍。

所以,当群猪博览会开始的时候,

所有猪都醉成烂泥,和死猪没什么区别。

整个猪场里,都飘着酒香,

刘德顺恬不知耻地说,

这是他作为养猪场长,

试验成功的糖化饲料的味道。

这种饲料使用精料很少,

营养价值高,

猪吃了不吵不闹,不蹦不跳

只知道长膘睡觉。

我悬卧在树上,

风从我的肚皮下飕飕刮过。

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

我的眼皮就像被糖浆粘住了。

我知道冷峰这小子就希望我能在树枝上酣然大睡,

我睡着了,他就能用那张油嘴胡说八道,

能把死猪说成活的。

我不想睡觉,毕竟历史上猪的盛大展览会,

这还是头一遭。

今后会不会有还很难说。

作为一头养尊处优、尖嘴粉耳的漂亮猪,

今后想要睡觉,自然机会多得是。

但眼下我是万万不能睡的。

我晃动着耳朵,

使他们像蒲扇一样啪嗒

拍打着我的脸颊。

并伸出猪蹄,

从旁边的枝干上摘下了一片树叶,

揉成团,丢在嘴里,

像口香糖一样嚼着,

苦涩的树叶,就像是烟草,

驱散了我的大部分困意。

我于是耳聪目明、居高临下地

将群猪博览会的蛛丝马迹

都尽收眼底。

会场舞台两侧的立柱上,绑着两台扩音喇叭,

将话筒里的声音扩大了数百倍,

我猜想整个龙门山镇都能听到话筒里传出的

吹牛皮的声音。

舞台靠后的位置是主席台,

六张从小学搬来的桌子拼成一张长桌,上边蒙着红布,

清一色地坐着一排领导。

这些官员们有胖有瘦,

他们的脸都向着东方,

正对着红日,

因此一个个红光满面。

大会按程序进行着,

最后由一个身穿军装的官员作总结发言。

这人雄赳赳走到前台,站着讲话,

没有讲稿,即兴演讲。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弓着腰从后台跑到前台,

把那个麦克风的脖子拧直,

并尽量拔高。

顷刻间,

这官员洪大的嗓门,

如同滚雷一样传遍四面八方。

他挥舞着拳头,

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泡沫,

像是螃蟹吐出的泡泡。

我不由地想到,

如果我被塞进了炮筒中准备发射,

时速达到每秒数百米,

像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音爆声炸开——

我可爱的脸蛋肯定会被罡风吹得

不断翻扯,涎水拉丝,漫天飞舞

我柔软的翘臀,

肯定会被火药炸的焦黑,

冒出焦灼的热气。

但我又想到,

如果将一头肥猪

像导弹一样射到敌人的碉堡里,

岂不是会被那些混蛋乐死?

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是这位负责人的讲话丝毫没有打住的迹象。

虽然刚开始发言,他承诺过:“我就简单说两句。”

我看到会场外面,

两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旁边,

两位白手套的司机倚着车棚,

一个悠闲地抽着烟。

一个无聊地看着手表。

手表被阳光照的耀眼,

吸引了大多数年轻人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情了?”

隔壁的刁小三从它的尿窝里呆头呆脑地站起来,

仰着那粗长的嘴巴,

将下巴搁在墙上往外窥探。

但酒精使它丧失了身体的平衡,

它刚刚站起来,

后腿酥软,

就又跌倒在屎尿当中。

这个不讲卫生、不修边幅的野猪,

竟然将屎尿拉的满屋子都是,

散发出阵阵恶臭。

和这样的脏猪做邻居,

真是我的不幸。

我看到它的头上沾着白漆,

眼眶上是被刘二狗那小子画上的宽框眼镜,

两颗突出唇外的獠牙,却被涂了黄漆,

像是暴发户故意裸露的金牙。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熬夜的树懒”

这小子还真够损的。

我看到一个油滑的身影从听会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溜到树下的大瓷缸边,探着头往里看,

我知道这小子想喝糖水了。

不用我点名,

各位也知道了他是谁,

没错,

他就是团山村近百年来最馋嘴的

刘二狗。

这小子把上半截身体探到缸里,

好像一匹干渴的马儿,急于喝到缸底的水,

但他的脖子太短,而缸太深,

于是他寻来一个白色的铁勺,

用一只胳膊,用力地将大缸拉的倾斜,

使缸里的糖水汇聚成一处,

形成小水洼。

然后他伸出勺子去舀,

却够不着。

他更加使劲地往缸里探,

屁股撅得比天还高,

双脚一踮一踮,

呈凌空状态。

他费劲地用勺子刮着粗糙的缸底,

发出“嚓嚓呲呲”的令我牙颤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比高音喇叭还要刺耳,

险些令我从树上摔了下去。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端着勺子的姿势,

便知道他有所收获。

他将勺子举到嘴边,

可笑的是,

勺柄太长,不管他怎么努力

换了多少姿势

始终无法将糖水送到自己嘴边。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简直要哭起来。

他只好先腾出抓着缸沿的左手,

将全身的力量压在缸上,

用柔软的肚皮作为支点,

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平衡,

不得不说,在吃的方面,

刘二狗是有些天赋的。

肚子被勒得生疼,

他咬牙坚持着,糖水就在眼前。

他在空中完成了左右手的置换,

将手从勺柄换到勺身部分,

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激动地将糖水送入口腔,

甜蜜地吮吸着,一吞咽

腹部一收一鼓,

支点就失去了平衡。

哐当一声,

刘二狗这小子掉进了缸里。

我并没看到他从中探出脑袋,

不是因为缸太深,

而是这小瘪三,

竟然趴在缸底

用舌头舔起了内壁的糖渍。

真是令我老猪,

都感到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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