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外公，你外公来救我们了！”

这句话像是落水者唯一的绳索，张潇潇自然不会撒手：“娘，外公在哪儿啊？”

“瓠犬仆！你外公就瓠犬仆！只是你姨母私奔后，你外公受不了打击离家出走了。”程母搂着张潇潇笑着拭干眼角的泪滴，嘴角的笑意像是更浓了几分。

瓠犬仆。

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脑海里转了好几圈，还是不能推断出一二。张潇潇也就作罢，索性直接开口询问：“瓠犬仆？”

“对，那时候你还太小，多年之后娘也没给你提过。”程母像是陷入了回忆。

原是有些内家功夫基础的青衣少年自然是耳力极佳，隐约听到母女俩对话只道是其中有几分隐情。若是故人之子理应搭救几分，神色中就多了几分郑重。

青衣少年料理干净剩余的黑衣人缓步走进后才发现母女俩虽做山间农妇打扮，虽抹上了锅灰但也掩盖不了富贵人家养出的气度，尤其是其中的少女，竟有几分眼熟。

“夫人，在下本无意探听，无意听得令尊也同为瓠犬仆？”少年人向程母作了一揖后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询问，虽然有意探听对方身份，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唐突了：“若是不便也无妨，我自是会护着夫人和小姐进城的。”

程母连忙避过，自然也是明白这人并非自己父亲派来保护自己母女俩的人手，但也多了几分敬重：“感谢少侠搭救我母女俩。家父姓程，我母女俩本是景越城张家家眷。遇上水难后，被水匪追杀逃到此处。家父早些年是加入了瓠犬仆，只是后来没了联系。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听见这话少年人看向张潇潇的眼神中多了一分了然，含笑点头，又才想起自己还未曾自报家门：“夫人多礼了，在下宁晟禹。早有听说过景越城程老师傅的名声。”

相比这边的一片融洽，距离三十里外的景瑞城赵府却是炸开了锅。

听完宋总管派来的小厮回复赵老爷扬手就给了身侧神色凝重的妇人一耳光：“程静娴，你以为你姐姐能放过咱们！？等着官府上门拿人吧！”说完又捂脸痛哭起来：“都说娶妻娶贤，我好好的老赵家总有一天要败在你这毒妇手上！”

被称为程静娴的妇人被一耳光打的一趔趄险些跌倒在地，抚平了被弄皱的衣摆，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在心中咒骂赵老爷无数次后才稳住自己情绪，用着眼前男子最喜欢的婉转腔调开口：“老爷，先别着急呀！她们孤儿寡母的，来这景瑞城能去哪儿？还不是投靠我这个姨母！到时候人来了，能不能再跨出这道门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程静娴见赵老爷情绪稳定了些，自己的话语也算是说到了他心坎里，又忍不住添上一把柴：“再说了，宋总管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肯定跟咱们丝毫关系都扯不上，我那姐姐对外是精明能干，对内那可是十成十的菩萨心肠。到时候我再哭上一场，想怀疑到咱们头上都难！”说完就扯了扯赵老爷袖子，做小女儿态撒娇。

赵老爷见此情景也冷静了些许，虽说是攀上了茉莉会这高枝，但谨小慎微惯了自然是不愿插手这等麻烦事儿。但事到如今，早已没了退路。都说富贵险中求，自己不是不懂这道理。想了想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到时候你可上点心！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程静娴听见这话也是露出了几分讥讽，只是垂下的眼帘让那个早已慌了分寸的赵老爷无从分辨。呵，幺蛾子？这伪善的样子真是好笑。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不是万丈深渊？真当原配夫人就是害了急病突然就没了？真是好笑，这男人不过是捡着自己有利的信，比自己都不如。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会瞎眼看上这么个窝囊废！

夫妻俩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过都是算计着张潇潇母女俩罢了。

“照程夫人这么说，此去景瑞城是为了投靠东城的赵家？”宁晟禹听完程母介绍也算是明白了母女俩接下来准备去投靠亲戚，忍不住拧起了好看的眉头。

程母见状，忍不住问了句：“宁少侠，这赵家有不妥之处？”

宁晟禹也并没隐瞒直言赵家近几年眼见不成了，但和前段时间和茉莉会有些来往后做了些许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潇潇听得这话，也跟着宁晟禹皱眉沉思起来。却是错过了宁晟禹投过来探究的目光。

程母并不知晓内情，但自己再清楚不过。怕是这一场祸事，就是这姑母家带来的。

程母听到这话却只是松了口气：“啊，约莫是被茉莉会哄骗了。虽说那赵老爷做事事不厚道了些许，但还算谨小慎微。我那妹子虽许久也未有联系了，但也是心善人。我们去了给他们说清楚利弊就好了，再说我们母女俩也只是打算休整一两天，还得早早回景越城呢。”

宁晟禹见程母如此说，也不打算多劝。毕竟是人亲姐妹，说多了也怕被误会。只得拱拱手且道声得罪。

和手下几人打完招呼，宁晟禹将牛车还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猎户夫妻，又叮嘱了几句，猎户夫妻千恩万谢中才收拾收拾准备带着张潇潇母女俩前往景瑞城。

没了牛车，宁晟禹倒是找来了两匹温驯的母马。只可惜张潇潇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让马乖乖的走起来。程母又无法载人，宁晟禹率先开口了：“程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倒是能载张小姐一程。”

程母犹豫一二还是点头答应了。张潇潇倒是未把宁晟禹放在心上，毕竟穿越前自己已经轻熟女，这样的小少年带自己同乘最多是有些变扭，但想通了现在情景也没有扭捏直接就同意了。

上马之时，宁晟禹假借搀扶张潇潇在耳边留下一句“有话问你。”弄得张潇潇一头雾水。一路上倒也是安全。宁晟禹在前面讲着趣闻轶事打发时间，程母虽然担心自己女儿，但看宁晟禹为人正派，骑术一流，也算是放心了许多。

毕竟太久没有骑马，程母难免有些跟不上宁晟禹。程母强撑着没开口，张潇潇却看见程母难看的脸色。主动要求停下来歇息歇息。

宁晟禹一路上找不到机会和张潇潇单独说话，也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清楚，自然是一口应下。

刚下马，宁晟禹安排妥当程母就提议自己去河边取水，张潇潇毕竟不是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想起上马前宁晟禹那一句话，此刻自然是闻音知雅意，主动提出自己去帮忙。程母坐在路边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像是累极，不断揉着太阳穴，到也没拘着张潇潇。

张潇潇和宁晟禹两人前行没一会就见到一条细流，宁晟禹没有急着取水倒是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下看着小河缓缓开口了：“刚才我说到赵家和茉莉会有联系的时候，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