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有何问题！”

突然，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在少帅身后响起，阿休惊讶地转过头，不知是谁敢在燕北城与少帅唱反调。少帅的脸更是因为愤怒扭曲成了青紫色，猛地回头，破口大骂：

“你找……”

可他的怒喝还没有出口，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穿过考生人群，快步而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披火红细鳞战铠，英气逼人的女子，不施粉黛的眉眼上，带着一种直冲云霄的锋锐，为她天仙一般的面容上渲染了一层无可阻挡的自信，只见她身材高挑，眉如利剑，高高的单马尾束在脑后，乌黑如墨，直垂至背后的一口火红长剑上，右手捧一卷半人多高的翠绿玉简，健步而来，一瞬间便成了整个鸟巢的中心。

美！美得如同燃烧的玫瑰！

烈！烈得如同带刺的神驹！

女子威严的眸子轻轻瞥了一眼呆立当场的少帅，轻启朱唇道：

“他的准考令，是吾颁发的！”

“什……什么？”

少帅苍白的脸颊骤然爬上一片红云，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惧，只是全场考生谁都有资格嘲笑他，均是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就连考生中为数不多的女子也是一般。

“哼！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本帅丢人！”

突然一声怒其不争的呵斥响起，阿休的目光这才从女子身上移开，看向了她身后一名怒发冲冠的昂藏大汉，花白的须发根根直立，同样身着明光铠，只是上面遍布刀痕剑印，刻满了久经沙场的沧桑，衬托得大汉也充满了将军百战死的壮烈，考生们大惊，匆忙躬身拱手：

“拜见大都督！”

阿休的目光猛地一凝，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仿佛被凶猛的野兽盯上，心中大骇：

“这就是燕北大都督？好可怕的煞气！”

燕北大都督始终未曾与阿休对视，仿佛阿休连被注视的资格都没有，但浓烈如同实质的杀意却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他想杀我！只因为我让他的儿子颜面扫地，还是……”

就在这时，火红的身影突然挡在阿休面前，玫瑰一样炽烈的女子不知何时悄然止步，空闲的左手微微抬起，一顿，又放下，这才转过头，率先向着鸟巢之内走去，仿佛阿休只是一个面熟的陌生人。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

“看他一身驿差打扮，估计是给大人送过书信吧！”

“对！肯定是这样！”

“我就说嘛，一个小小的驿差，怎么可能得到那位大人的看重。”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阿休的耳边只能听到一片嗡嗡声，考生议论纷纷，那些曾经对阿休退避三舍的考生均投来复杂的目光，不知应不应该自备后悔药，后悔没有与这名神秘的同窗趁机结交。

阿休无视了投在身上的无数道异样目光，大步入场，可少帅又像糖瓜一样黏了上来，阿休转头，冷冷的盯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耐，少帅狞笑着，压低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别以为认识考官大人就能高枕无忧，等秋闱结束，你还是要乖乖等死！”

阿休的眉头猛地一跳，冷笑地盯着少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秋闱的机会，让你再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你……狂妄！”

少帅气得七窍生烟，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一般盯着阿休。

“噗嗤……”

一声好听的轻笑传来，阿休猛一转头，就与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对视了，不由一呆，只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双笑成弯月的丹凤眼，闪耀的眸子里藏着万种风情。

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袅袅而来，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几乎让阿休忽略了她同样惊心动魄的面容，被阿休呆愣愣、直勾勾盯着，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顿时染上淡淡的红晕，宛如一轮皎洁的新月，被一抹调皮的红云遮住半边，欲语还羞。

少女娇嗔地瞪了阿休一眼，转身飘入鸟巢，宛如从画中飞出的仙子，阿休咽了口口水，终于想起了呼吸，凝望着那凹凸有致的背影，与记忆中的倩影缓缓重合。

“是她！”

阿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敲起了激动的鼓点，半晌才在监考兵丁的催促下，最后一个走进鸟巢，考场的大门轰隆一声，紧紧关闭。

此刻，鸟巢宽广的校场中央，已经集中了所有考生，但鸟巢内巨大的空间依旧空荡荡的，阿休都能隐约听到身后门轴转动的回音，举目望向校场中央的点将台，红甲女子闭目静立，仿佛一尊威严的雕像。

考生们渐渐安静下来，既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她如剑般挺拔的背影，整个校场落针可闻。

阿休也好奇地等待着本次秋闱的开始，当今飞唐帝国，一年一度的秋闱已经成为选拔年轻武者的重要手段，在长安、洛阳、太原、燕北同时开考，各地秋闱考题不尽相同，无人知晓他们需要面对怎样的难题。

阿休正在绞尽脑汁地“押题”，红衣女子缓缓转身望着众考生，有若实质的目光剑一般刺入考生们的眼眸，阿休瞳孔一阵刺痛，心脏咕咚咕咚不争气得跳个不停。

“好……好可怕的目光……”

许多考生惊得浑身发抖，匆忙低下头，一次对视便被剥夺了通过的资格，红甲女子这才轻启朱唇，略显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吾乃剑圣门下——剑红拂，担任本次秋闱主考官，飞升万劫，唯剑心无悔！”

“飞升万劫，唯吾心无悔！”

全场考生、监考，就连燕北大都督均同时大声应和，左拳重重捶在胸口，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都涨得通红，激动得浑身发抖，忘记了呼吸。

那是对强者的尊重，是对先驱的缅怀，是对剑圣一脉百年奉献的无边敬仰。

剑红拂郑重颔首，目光不再凌厉，柔和地扫过考生们每一张年轻的脸庞，突然眉头一皱，阿休默默地站在人群最后，双拳紧紧攥在一起，默默与她对视，一言不发。